窗边靠着个破旧的皮影人,即使有所残损,色彩依旧十分斑斓,像条毒蛇似的,眼睛似睁非睁,好似盯着姜也他们看。庙子村除了胡家,很多人都会皮影,聂南月给他们的资料显示,这村落从前被评过传统艺术重点保护村落,这所谓的传统艺术就是皮影戏。如果他们靠皮影戏吸引游客来玩儿,家家户户都存着皮影倒也不奇怪。但古怪的是,这皮影人和真人一般大小。这么大的皮影,光分量就挺重的,怎么用线杆操纵它们演戏呢?
紧接着,他们现,每间屋子里多多少少都有几个皮影人。
姜也捡起个杆子戳了戳一个皮影人,头戳破了,这皮影人依旧毫无动静。看起来就是个真人大小的皮影人而已,似乎没什么威胁。
他们继续往村子深处走,走了半天也没看见霍昂他们,但在地上现了许多脚印,数了数数量,恰是四个人的,和霍昂他们的人数相符。脚印往一个方向延伸,姜也顺着脚印走,绕过几间稻草房子,远远看见前面的大祠堂。
“你们做撒着?”后方忽然传来一个人声。
二人回头,见一个面色黢黑的老汉背着手走过来。老汉停在他们面前,又问:“做撒着地?”
他应该是在问姜也他们是干嘛的,姜也取出兜里的一包中华烟,抽出几根放在老汉手里。
“我们是来旅游的,请问附近有旅馆吗?”
老汉摆手,“毛有毛有。小地方,毛的人来。”
“您家可以借宿吗?”姜也又问。
“有地有地。”老汉眉开眼笑,“黑乌乌莫乱走,上我的庄廓来睡,一果人一晚上三百块。”
住宿要钱,价格还这么离谱,这应该是人。姜也掏出六百块,递给老汉。
“请问那里面在做什么?”姜也指了指祠堂。
“村长孙子百日,摆宴席,抓玩意。”老汉朝里面努努嘴,“熬饭拌汤多地很,还有油炒面,你们外头人毛吃过,吃点吃点。”
看脚印的方向,霍昂他们应该是来了这里。难道仪式说的是小孩儿百日抓阄的仪式?
“除了我们,还有外地人来吗?”姜也问。
老汉摇头说不知道,领他们进门,里面闹哄哄一片,堂院里摆满了酒桌,上面铺了塑料红桌布,菜多放不下,层叠着往上摆。地上全是瓜子壳儿,男男女女抱着小孩儿在那儿唠嗑。难怪外面没人,原来是因为都到这儿吃宴席了。
里面人声鼎沸,看不出丝毫怪异之处。因着沸腾的人声,早先那种阴森森的鬼气也冲淡许多。座中大多是老人小孩儿,想来是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村子才荒凉了。他们有些人不仅长得像猴儿,体态也佝偻,驼着个背,背了个山头在身上似的。姜也又问老汉,为什么外面许多房子里有皮影人?
老汉说:“毛的人住,弄个皮影,有点人气撒。怕脏东西住进去,皮影神仙镇宅。”
原来是这样。
老汉找到两个空着的塑料凳,让靳非泽和姜也坐下吃饭,自己去和别的老人聊天了。姜也坐在位子上,目光逡巡四周,找霍昂他们。看了一圈,这里的人确实长得猴头猴脑的,但是看久了又觉得不是那么奇怪了。之前觉得奇怪,可能是因为一群长得像猴的人凑在一起,和外面的人有了对比,所以奇怪。
从科学的角度看,这些人可能是患了“鬼脸综合症”,他们的饮食很可能存在一些问题,比如钙含量标什么的。姜也记得他看过一个新闻,说印度有个猴脸女,当地人觉得她长得像一个叫“哈努曼”的神€€,她最后还嫁进了豪门。
靳非泽拆了碗筷的塑料包装,瞧见瓷碗上的黑点点,一脸嫌弃,也没胃口。他又看地上,满地都是瓜子壳,旁边还有个大妈斜眼瞅着他,两瓣嘴啪啪啪机关枪似的吐着瓜子。
靳非泽黑着脸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姜也找到霍昂他们了,他们在院中角落的一桌,正吃着饭。
靳非泽看见他们,表情很失望,“真可惜,居然还活着。”
一桌六个人,岑尹也和他们同桌,几个人看脸色看神态都十分正常。还有两个人被霍昂和张嶷挡住了身子,看不分明。霍昂似乎和那两人有说有笑,和碰杯喝酒。姜也拍了拍靳非泽,示意他跟上,自己缓缓靠近那一桌。转了个方向,从另一个角度往那儿看,姜也终于看清楚了他们桌上的另外两个人是谁。
€€€€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两张真人大小的皮影。皮影分明是黑色的,在阳光下却有一种斑斓的偏光,看起来莫名诡谲,怪里怪气。姜也定睛看,脊背毛骨悚然,皮影上画着的不是人脸,而是两张狰狞的猴脸。
猴脸皮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单霍昂在那儿叽里咕噜说着什么,手里的酒杯碰着皮影面前的酒杯。李妙妙闷头吃饭,脸几乎埋在碗里,张嶷拍她后背,似乎在叫她慢点吃。岑尹也在和那皮影说话,皮影分明没声音,他们却一副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
太诡异了,他们没现自己身边坐着两个怪异的猴脸皮影吗?
难道他们看到的东西和姜也看到的不一样?
姜也问靳非泽:“你看霍昂边上是什么?”
靳非泽睨了那边一样,懒洋洋道:“皮影。”
靳非泽和他看到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