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无辜,一个血煞缠身的妖也算无辜?我们追捕这只黄栀妖自然有我天道宗的用意,不必你事事关心上头。”
桑伶眯眼打量着她,脑中已经将九层塔,大妖,天道宗三个词语串联到了一起,脚下又是挪了几步,离黄果儿越近了,保护意味明显。
她是不理智的,这黄栀妖血煞缠身,即使现在看着是清醒的,可一旦血煞作,黄栀妖还能保持住这般的清醒,不会去伤害他人吗?
可不知为何,脑中记忆越清晰,踏雪,大妖,无数曾经在九层塔中的记忆闪现,那些妖的质问和哀嚎,还犹在耳边,最后全部化成了身后黄栀妖那双天真的明眸里……
与此同时。
桑伶回看去,荏弱艳丽的瞳与身后半坐于地,受伤不轻的黄栀妖对上。明明不过只有几日能活,黄果儿却是亮了一个灿烂天真的笑容给她,然后,摇了摇头。
“我本就没几日了,为了我不值得。”
清脆明亮宛如翠鸟欢快,半分没有临死的愁绪。
不值得?
世间人妖都是最为珍贵,个个都是独一无二,哪有什么人强妖弱,高低贵贱之分!
桑伶对着黄果儿和善一笑,却是冲着6朝颜讥言嘲讽出声:
“人妖对立,天道宗如今是想要铲除世间一切大妖?九层塔永不为空,才算罢休!”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谢寒舟凝眸看来,眉心一蹙,显然也是被桑伶这番打脸天道宗的话,牵动了心肠:
“住口。”
一句冰凌横斜的话语出口,却是转息停住了6朝颜的出招。
6朝颜转身回望,温婉而笑,余光斜瞥了一眼桑伶,带着些轻视鄙夷的冷芒。
桑伶定定望着眼前这对默契佳人,倏忽一笑,嘲讽道:
“谢仙君,多日不见,还是这般不近人情,被蒙蔽操控,看不见是非对错来。”
像是多吃了一个胆子,竟是胆大包天,不惧生死了。
苏落眼皮紧,暗中捏了符咒,只待谢寒舟一剑刺来时,趁机救下这只突然脑袋昏的笨仓鼠。
真的是,为何平日里瞧着还算机警的笨仓鼠,怎么一见到这两人,就像是浑身长了刺,进化成刺猬,只知横冲直撞,恨不得与对方拼出个头破血流为止。
不过,联想到上次深宅为了那些游魂求情之事,苏落视线一扫那黄栀妖,难道,这次她是又想替这黄栀妖做些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谢寒舟的身上,可他却是没有丝毫反应,神色平静,只道:
“你背后的妖,是黄栀妖,修行不高,却是血煞缠身,你该离她远些。”
像是在让桑伶不要插手此事,可听见苏落耳中却是品出了另一番意思,他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视线自然落到桑伶身后——
此时,桑伶确实毫无防备,与那血煞缠身的黄栀妖只有半臂之隔,距离危险。
苏落正欲提醒,6朝颜却是出声打断道:
“桑伶,就算我们之前有几分相识的交情在,可有些事情上,还望你知道分寸。泥菩萨过江,小心自身难保!如今,这般情况下,你也要多管闲事,将这小妖揽在羽下?”
她的面上如花,眼中闪着让人不舒服的冷意,直视桑伶而来。言辞凿凿,义正辞严,口口声声下却是锋利刺耳,威胁之意满满。
言辞仿若刀斧加身,直面而来。桑伶却是淡淡一笑,半分不上心:
“天道宗?我何时和天道宗的弟子有交情了,我不过世间蜉蝣一枚,万事过耳不过心,可有些时候,旁人却是逼到了面前,我又如何能把握住这种所谓的分寸呢?”
牙尖嘴利,偏又因为她与谢寒舟那古怪缘故,轻易动不得!6朝颜一双冷眼眯起,很快却是笑了出来:
“寒舟,当日在九层塔一别多日未见,这个小家伙还是这般脾性大。她身上的嫌疑并未摘除,我看还是先抓回去审审才是。”
说是审,其实就是要变相囚禁,困住一生。
踏雪死得古怪,九层塔所有的大妖也都已经死绝了大部分。天道宗本有意审问桑伶关于那日之事,也算是能向众世家宗门交代九层塔之事,堵住悠悠众口。可无奈,桑伶好像滑手的泥鳅,之前在牵丝城里半分踪迹也未寻得,后面便不了了之了。
如今再见。
谢寒舟和桑伶两人,瞧着表面并无任何联系,似乎之前的古怪缘故也尽数全消。但到底两人之间的情分如何,那古怪的缘故如何,正好可以借旧事重提,试探一二了。
谢寒舟眉眼间尽是一片冰寒,让旁人看不出丝毫心思来。就算此时6朝颜试探的心思明显,他的反应也是让人失望的一片平静。
桑伶垂眼看着裙角,眼睛描摹那同色丝线绣的一对振翅双蝶。丝线复杂,连着眼神描绘都缓慢失去了方向。
室内一片寂静,连着浅浅的呼吸声都能轻易听见。
6朝颜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神情,捏起了传讯玉佩,做出将桑伶之事传讯给玄诚子的架势。
忽闻一道清澈男声,适时打断。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天道宗掌门座下的高徒,6仙子和谢仙君啊。我是泽州苏家的不出名弟子,苏落。”
一少年从屋内暗处走出,面上带笑,灿烂一片宛如春日阳光般温暖,转瞬便驱散不少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