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州多河泽,水道,西出泽州往东,取道中州,地貌倏忽一变,便是山多地旱,盛产黄栀子。凡人多以此种植为生,卖作染料或是中药材,用途甚广。
中州,某山野草棚。
“店家,上一壶茶水!”
桑伶捏着帕子将自己的头脸全擦了一遍,才算是消了不少热意和汗水。
旁边,苏落瞧着她这般马虎的样子,提醒道:
“擦得时候小心些,不要动了额头和手上的细绷布,这一路行来都没看见什么医馆,我们手边可是没有这些玩意了。”
桑伶抬起右手,袖子自然滑下手肘,一条宛如羊脂白玉般的手露了出来,只见那手腕连同手背都被一块细绷带严密包扎好了,上面还被人打了一个精巧的蝴蝶结,样子可爱半分也瞧不见下面的白骨伤。
那日从深宅出来,她就拿着那蛇的雕像去找了之前的傀儡师。傀儡师也没多言,直接砸了那块雕像,重新化成奎阴土,混着其他灵药制成了一小瓶的药。
那瓶子递到了她的手里,傀儡师满脸的不耐烦:
“将东西拿走,每三日一次,药敷完你的白骨伤就会养好。”
桑伶捏着瓶子,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傀儡师就像赶瘟神一般,将她扫地出了门。
反身掀了门帘,探头进去:
“傀儡师,你不是说深宅里面有现成的奎阴土让我带着罐子去挖吗。怎么奎阴土变成雕像你不问,连那破罐子你都不要了?”
傀儡师懒得理她,挥手赶苍蝇般想要将那个脑袋也赶出去。
“不要了不要了,你叫你那老相好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天黑,关门,睡觉!”
“什么老相好?喂!喂!”
“啪——!”
面前的门被人一把关上,桑伶急忙踉跄后退几步,才从门板下救回自己的鼻尖。
头顶烈日阳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桑伶有些疑惑:
“什么老相好?他来找过傀儡师?”
心中隐隐约约有一个答案浮现,可她还是下意识将那个答案摁下。
恍惚间,已经走到了城外,正犹豫该往哪个方向走,突然斜刺里传来一道清澈男声。
“犹豫徘徊不定,是迷路了?看来还是需要我来带路指点,才不会丢了你这只笨仓鼠来。”
……
“笨仓鼠,天热,喝口茶。”
一盏清亮茶水被搁到面前。
记忆收拢,桑伶视线从茶杯里那汪清浅水波,移到面前干净少年的脸,有些烦恼:
“苏落,你很闲吗?”
“咸,不咸啊,宣州城地道的大叶茶,茶香浓郁,甜得很。”
少年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桑伶无力撑头,劝苏落离开的话,这一路她都不知道讲了多少次,可这个家伙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半分道理也讲不通。
心底烦躁,日头下就感觉更为炎热。手指并拢作扇,胡乱扇着带来点凉风。
茶棚内里的门帘一掀,店家小心端出了一碟热点心,对上了桑伶看来的视线,却是歉意点头,径直去了隔壁桌。
“婆娘刚做的,刘大夫就将就用些。昨日小儿顽皮,半夜吃了糍粑噎了嗓子,要不是您深夜前来全力相救,不然我膝下这根独苗就没了。”
一道男声跟着温柔响起:
“咳咳,大夫治病救人是常理,不用多言。您开店辛苦,这点心就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