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似乎有些犹豫,只十分轻微地说了句,“要是四公子在,那就好了。”
闻言美妇的面色登时沉了下去,低声喝道,“莫要提那个不孝子,若不是他在战场上放走了周远之,我们一家又怎会受尽旁人的嘲弄与打压?他坑了父母,坑了兄弟,让全族的人都要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
见美妇不悦,那婢女心里一慌,登时不敢再说什么。
那美妇深吸了口气,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默了默,与那婢女又是问了句,“大公子近日如何了?”
“回夫人的话,大公子近日都在自己的别苑里,除了饮酒练剑之外,倒也没旁的事儿。”
“都是什么人在跟前伺候的?”
“是……秦雪楼里的几个姑娘。”
“荒唐,若是让将军知道了,可没他好果子吃。”美妇蹙着眉,“给我带个口信过去,让他收收心,趁着这个机会和自己夫人生个儿子出来,三十多岁的人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老二老三都有儿子,就他没有,他不心急?”
“是,夫人。”婢女恭声答应着。
待那婢女退下后,美妇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叹息声。
听见声音,美妇回眸看去,就见她身后站着一位老嬷嬷,约莫六十来岁的年纪,美妇皱着眉唤了一声,“裴嬷嬷,你叹什么气?”
“夫人,老奴是惦记四公子。”裴嬷嬷从美妇身后走出,向着她行了一礼。
美妇并不言语。
“夫人,老奴知道您怨怪四公子让您失了颜面,可四公子……他也是您嫡亲的儿子,他也为您和将军争过光,您……您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他吗?”裴嬷嬷抬起头,既是殷切,又是哀伤地看着那美妇。
待裴嬷嬷的话说完,美妇的脸色沉了下去。
深山,木屋中。
炉膛里燃着火,小屋里四处都是暖融融的。
青娘抱着孩子坐在炉火前,虎哥儿这会儿精神头极好,也不睡觉,只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握青娘的手指,青娘逗着他,虎哥儿已是识逗了,咯咯笑个不停。
青娘也是笑着,良久,她不经意的抬起头,就见裴显峰坐在一旁,有些出神的看着自己和虎哥儿。
“相公,你在想什么呢?”青娘伸出一只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裴显峰很快便回过神来,他迎上妻子的目光,温声道了句,“没想什么,我是看你对虎哥儿真好。”
青娘莞尔,“当然好了,虎哥儿是我的孩子呀,哪儿会有母亲对孩子不好的?”
“是吗,”裴显峰的唇角浮起一丝苦笑,他默了默,没有再说什么。
青娘察觉到他的低落,她轻轻拍了拍虎哥儿,将孩子放进了摇篮,这摇篮也是裴显峰近日从林子里看来了树条为孩子编的,里面垫上柔软的垫子,孩子躺在里面倒也舒适。
虎哥儿起先还有些不乐意,在摇篮里哭嚎了几声,似乎是想让母亲把自己抱出去,青娘没有理会,虽然疼爱孩子,但青娘也觉得对孩子不能太过娇纵,深山里日子艰苦,条件恶劣,更不能太过惯着孩子。
青娘在裴显峰身边坐下,挽过了他的胳膊,轻声道,“相公,和我说说,你怎么了,是不高兴吗?”
“没有,”裴显峰抚上了她的长,“我只是看你这样疼爱虎哥儿,想起了我母亲。”
“是婆婆?”青年小声问。
“嗯。”裴显峰的神色仍是有些失落的,缓缓开口,“我是我母亲的幼子,按理说,她应当会很疼爱我,但其实并不是如此。”
“为什么?”青娘很不解,甭说在大燕,就算在大梁,往往也是家里最年幼的孩子会得到父母最多的关爱,就连她们家也是慧娘最受疼爱的。
“我母亲怀我的时候,我父亲在漠北打仗,她因为有孕没法守在父亲身边,父亲从漠北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宠妾。”
“就因为这个原因?可你曾经不是说过,你的二哥和三哥,也是姬妾所生的?”青娘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雪河村里都是一夫一妻的,可从未听说谁家纳过姬妾。
“嗯,二哥三哥的母亲都是母亲的陪嫁侍女,她们留在父亲身边,都是母亲允许的,”裴显峰轻声细语又是继续说了下去,“唯有那个宠妾,是父亲自己寻来的,据说……还是个梁人。”
“啊?”青娘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很意外是不是?”裴显峰笑了,他的眼睛很亮,轻轻地在青娘的脸颊上啄了一口,“要说起来,我这一点倒是和父亲很像,我和他……都喜欢大梁的姑娘。”
青娘也是笑了,她轻轻摇了摇丈夫的衣袖,央着他往下说,“那后来呢?婆婆为什么不疼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