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妈妈在电话那头刚想火却又及时止住,平甚至怀疑妈妈又要火。毕竟平姐弟四人从小被妈妈的棍棒教育打怕了,这语气哪怕是隔着电话也会心虚。
“我定时打给你……”
“怎么还没搬完!你家是不是要给我们找麻烦事!”
妈妈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催促声。听妹妹说,最近bs市在创文明城市,收废品的都不让在城里开店了。
“先挂了,钱我会打给你,你记住好好学习,去奶奶家,别人说什么都别听,管好自己的学习就行。”
电话挂断了,平总觉得今天的妈妈和弟弟妹妹没都很反常。平时给家里打电话,弟弟妹妹总要轮流抢手机都说上一两句话才会挂,今天怎么妈妈接电话的时候,他们没在身边吵闹。
收拾好行李,同路的飞也提着大包小包来喊平了。平和飞还有寻、海都在学校周围租房。落后的毕节地区,只有县城才有高中,学子求学谈何容易,一个班里,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都在校外租房。但平与他们不同,平自小在bs长大,接受的教育也比ny要先进些。但因父母未在bs安家,自己一直属于借读生,如果高中不回老家学习,高考的时候学籍的事会很难处理。担心影响平高考,爸妈这才把15岁的平送回ny。但平奶奶家在镇上,离县里来回车程都要两小时,所以平爸才在学校周围给平租了房。
平与飞边聊着刚结束的周考中遇到的未解题,边吃着路边小摊买来的辣串。走到分岔路时,两人开着玩笑说了再见,便各自走向回家的车站。
回到奶奶家,现爷爷坐在门口石凳上呆。平从核桃树下绕过去,想绕到后门蒙住爷爷眼睛。但被突然出现的二叔喊住了。
“都怪你,臭二叔,我本来要吓爷爷的”
“这么大还调皮,怕要着你奶奶打哦。”
平用力将背包甩进沙,准备跑去玩伴家。但在门口瞥见年年家客厅坐满了人。
三奶奶、三爷爷、四舅爷爷、四舅奶奶……
“这么热闹啊,都来我奶奶家吃饭啊?”
奶奶将一锅菜豆腐端上回封炉,面无表情的喊平过去帮忙拿碗筷。ny的冬天不算冷,可那天,所有人的反应却让平有种掉进冰窟的感觉。
吃完饭后,平准备回到小婶房间学习。因为小叔小婶一直在外打工,所以这间房间暂时留给平住。
做完一张数学试卷后,平取下耳机、伸伸懒腰,耳边想起前厅嘈杂的聊天声。平起身开门想加入三姑六婆们的聊天阵局,门外却突然鸦雀无声。吓一跳的平上前拆开爷爷的老年核桃乳,拿出一瓶大口喝起来。奶奶家喝的水是井水,经常飘出小虫子,平可不敢喝。
“小平,你知不知道你爸的事?”三奶奶突然叫住平开了口。但很快被奶奶一肘子拐了回去。
“啊?”平震惊之余,联想起爸爸电话关机,妈妈说爸爸去打工等一系列事件。难道爸爸又进去了吗?上小学时,爸爸就因吸毒进去过。那时候平还小不懂事,误闯进爸爸的鸽子房,撞见爸爸用烟壳里的银层纸包着白粉,边用火机加热边点烟吸。火焰闪烁的瞬间,爸爸的影子滫然照在墙上,紧接着妈妈的头便从楼梯探了上来。
很快爸妈扭打在一块,爸爸使劲将妈妈推到在地便跑了出去,妈妈手中攥着还在冒烟的银层纸,眼泪止不住的流。那个场景,也成为了平重复做了十余年的噩梦。
之后没几天,爸爸被警察带走了。家里没人看铺子,妈妈只能给平班主任请了假,让平回来看会儿家,自己则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出了门。
平搬来小桌子坐在堆满废品的人行道上,边写作业边观察着妈妈留下的手机。
突然,一辆车从铺子面前开过。
“小平,让你妈妈一定要想办法把我弄出来。”
平一抬头,便看到这辆车后门开着,没有后座,而自己的爸爸双手被拷在面包车,两名便衣警察一左一右固定着他。爸爸歇斯揭底的声音随着车辆开走而越来越远。
平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只把爸爸的话原样传给了深夜才回来的妈妈。
过了几天,爸爸终于现了身。但总是小偷小摸行动,一见到警车就躲。这一躲就躲了两年。爸爸虽然逃过了法律制裁,生意也越来越好了,但家里的钱似乎越来越少了,平的生活也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初中时期的一个普通晚自习下课,平与住校同学讨论完一道数学题后,才收拾课本出校。妈妈竟破天荒的骑着三轮车来接她。
平坐上三轮车后,妈妈一言不,只是流泪。但平已经猜出家里生了什么事。在爸爸躲躲藏藏过日子的这两年时间,妈妈身上总是莫名其妙多出些伤口。有一天晚上,平半夜惊醒,竟听见爸爸在打妈妈,原因是妈妈不肯拿钱给他买白粉。平跑下楼流着泪求爸爸别打妈妈,爸爸双眼红,竟给了平一个耳光。
从此以后,爸爸再也不躲着人打妈妈,他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只要一不高兴就拿妈妈和平还有弟弟妹妹们撒气。有时候是毒瘾作,有时只是不顺心。
“又进去了?”
妈妈还是没答话。
“这次可不要再花钱保他出来了,你还没被打够吗?”
“可没有爸爸,你们四个孩子怎么办。”
“他不在我们会更好”
……
听到三奶奶这句话,平还是不敢相信,已经进去过两次的爸爸竟然又再次入狱。难道这五年的牢狱改造还没将他毒瘾戒除。
平不可置信的给妈妈打去电话,那头支支吾吾的声音已回答了所有,一切尽在不言中。
平转身将自己锁在房内,熄了灯。那一晚,她偷喝了二叔藏在小叔房间衣柜里的酒,醒醒睡睡,三天三夜没离开过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