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忐忑,这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时时关注着他,直到昨晚,他得知自己不愿用脏了的恭桶,竟主动替她清洗,她虽未说一句话,但心里却是塞满了喜悦。
今早他又遣人将她的古琴送来,让她聊以排遣,她觉得自己被他放在了心上,一早上心情都无比愉悦。
此刻,她看着司徒翊不停的为姝儿擦拭额头,又喂她喝水,又喂她吃粥,脑子里竟然出现了另一幅画面。
那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变成了她,她看见自己被司徒翊紧紧地抱在怀中,百般呵护,细心照料,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一个微笑。
元晔又端了一碗药进来,被王珺瑶脸上诡异的笑容惊着了,手一抖,药洒了一些出来。
王珺瑶的好梦也被元晔的突然出现惊散了,她垂下眼睑,将身体蜷缩到了墙角。
元晔将药递给司徒翊:“小师妹刚刚的药都吐了出来,我想再喂她喝一些。”
司徒翊接过药碗,想尽办法又喂了大半碗,然后将剩下的小半碗药自己喝了下去。
元晔看向王珺瑶,头疼道:“今晚要如何安置这位千金小姐?”
司徒翊心里烦乱,根本无暇顾及王珺瑶,但觉得她在跟前确实是个麻烦,想了想,道:“我毕竟是男子,有些事不方便照看,你让静儿过来帮忙,再将雁儿扶去犬戎的帐子里,王姑娘今晚就住隔壁的耳房。”
元晔的脸抽搐了一下:“独孤静?你那位小师妹我可请不动。”
王珺瑶心念电转,她突然站起,看着司徒翊,斯斯文文地道:“我今日一时气愤,不小心伤了林姑娘,心里也是愧疚不已,不如今晚我留下来帮着司徒将军照看林姑娘?”
元晔以为自己幻听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诧。
司徒翊深深地看了王珺瑶一眼,温雅一笑:“我知姑娘是无心之失,姑娘也不必过于自责。”
王珺瑶略福了福身子:“将军心地仁善,之前我病重,也是得将军日夜照料,才日渐好转,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将军何须客气。”
到了夜里,姝儿的热度更高,整个人都陷入昏睡,司徒翊无计可施,只能将她放在榻上,然后一遍遍的为她擦身散热。
王珺瑶见他根本就不避讳男女之防,心中不悦,欲接过他手上的帕子:“林姑娘毕竟是女子,将军这般毫不避讳的,会有损姑娘清誉。”
司徒翊轻轻的抚了抚姝儿热的烫的脸:“人活着才有清誉,若是死了,清誉什么的于她而言也是毫无意义。”
王珺瑶摇摇头:“将军此言差矣,女子不论生前还是死后,贞洁都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将军今日虽是为了救人,但你这般待她,让她日后如何再与人议亲。”
司徒翊看着姝儿昏迷不醒的模样,强压住心底的担忧,嘴角扬起一个不羁的笑容:“若是本将军没有记错的话,王姑娘当时病了,本将军也是这般尽心照,如此说来,王姑娘将来也不好与人议亲了?”
司徒唇角的笑容太过魅惑,王珺瑶的心砰砰的狂跳了两下,她不敢直视他,又羞又恼地道:“将军说过那晚的事,定会守口如瓶,不让旁人知晓。”
司徒翊环顾了一下屋宇:“这里还有旁人能听见我们说话?”
王珺瑶透过小窗,紧张地向院外张望了一下,只有元晔如一尊石雕般坐在门口,望着天空零落的星星出神,而元晔在王珺瑶眼中不过是司徒翊的副将,并未将他放在眼中。
王珺瑶看了眼躺在榻上的姝儿,不悦道:“林姑娘不过是一个乡野医女,将军对她的照料却比对我的还要细致,看来将军也是一个重色之人。”
司徒翊唇边泛着一丝笑,声音却冷如碎玉:“本将军确实是一个重色之人,但我也看重女子才德,我在意姝儿,不只是因为她容色倾城,更因她一身医术能为我所用。”
王珺瑶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将军倒是坦率。”
司徒翊道:“王姑娘冰雪聪明,又是世家出身,见识气度自然与那些乡野女子不同,在下对姑娘极为敬重,自然不愿在姑娘面前遮遮掩掩。”
“你。。。敬重我?”王珺瑶睁大了眼睛。
司徒翊将她鬓边一缕丝轻轻的拨回耳后,语声暧昧:“姑娘才貌双全,难道不值得在下敬重吗?”
王珺瑶脸颊滚烫,有些局促地道:“将军照看林姑娘也累了,不如先回营帐休息一下,林姑娘一时半会儿应该也醒不过来。”
司徒翊回头,见姝儿无声无息的躺在榻上,忽然想起了那年,他刚下飞机,就接到了她重伤昏迷的消息,当他赶到医院时,一切都晚了,她安静的躺在手术室里。。。。。。
她的父母和弟弟来不及赶来,所以手术室就只有他一人,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他的身体是麻木的,脑子也是麻木的,直到医院里的护工要将她推走,他才反应过来,他想阻拦,却现自己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
那种天崩地裂的绝望感再次袭来,他失去过她一次,那一次,他痛不欲生,万念俱灰,这一次,他不能再失去她,那是他不能承受之痛。
司徒翊故意曲解王珺瑶之意,笑容疏离:“王姑娘不提,我都快忘了,姑娘也是大病初愈之人,原该好好休息才对,我这就将姝儿和孩子带走。”
王珺瑶忙摇头:“将军误会了,我并非要赶将军走。。。”
司徒翊将姝儿从榻上抱起,又唤了元晔进来,让他将睡在床榻内侧的小女孩也一起抱去他的营帐。
王珺瑶还欲辩解,司徒翊却头也不回的抱着人走了,王珺瑶懊恼的坐到榻上,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只觉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