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闻言,颓然跪倒在山洞之外。良久,山洞内再没有声音传出。
凌峰终于知道此事已无可挽回,冲着山洞默默的磕了三个头。
古天岳则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却并未出言安慰,对于这样的生离死别,他早已习惯。
凌峰猛地站起身形,转身对古天岳道:“古伯伯,我要走了。”
古天岳点了点头,道:“男儿志在四方,你应到江湖上去多加历练。老夫安顿好慧净、慧明后自会去寻你。答应老夫,自今ri起,再不要让老夫见到你这惺惺女儿之态!”说到这里,声音转厉。
凌峰不再拖沓,运起轻功,向山下疾奔而去,身影渐行渐远。接着长啸之声远远传来,凌峰似要呼出内心所有的委屈、失落、悲伤……啸声在山谷中回荡,久久不能散去。
经过了一夜的疾行,凌峰来到了杭州城外。他站在城外的山顶之上,俯视着初阳照shè下的这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城池。心说:“杭州城,我又回来了。一切从行刺满贵开始!”
凌峰生命的步伐,到此踏上一个全新的阶段。
凌峰随着清早第一批进城的人流步入了杭州城。
杭州城因为地处江南,多年来都未曾受到过战火的洗礼,兼且城临钱塘江左,跨运河,据水路交通枢纽,地理位置优越。于当时富甲天下,城市繁荣、人民富庶。
凌峰大摇大摆的走在杭州城宽阔的大街上,丝毫不担心自己朝廷通缉犯的身份。事情毕竟已过去五年,他现在已留起了辫子,样貌也大为改变。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很自信,还有点巴不得有人来给他试刀的意思。
一队清兵迎面走过,凌峰不退反进,迎了上去。可是并没有人认出凌峰,当先的兵头还冲凌峰喝道:“快闪开,不想活了!”
凌峰见当兵的不认识他,放下心事,知道自己的通缉令应该已经撤了。转身步入一家食肆,想先填饱肚子,顺便打听一下杭州知府衙门的路径,等到晚上就夜入知府衙门,行刺赃官满贵。由于凌峰上次来杭州之时是坐囚车来的,入城时已至黄昏,被古天岳救走时又是夜晚,所以他并不知道杭州知府衙门怎么走。
此时时间尚早,食肆里只稀稀拉拉坐了几桌客人。小二见来了客人,连忙迎了上来,问道:“客官,您几位?”
凌峰还没来得及答话,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盯着看自己。
凌峰环目一扫,眼光落在了食肆西北角的一张桌子上坐着的青衣人身上。他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杭州知府衙门大牢的牢头——张甲。当即撇下店小二,昂然走向张甲。
凌峰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张甲对面的空座上,略微打量了一下这个酷吏,说道:“张头,咱们又见面了,你还认识我吗?”
张甲此时眼神中已没有了往ri的yin冷狠毒之气,头也变得花白,脸sè也愈的青了,看来这些年他过的并不如意。身旁的墙角处还立着一副拐杖,这是拜古天岳所赐,挑断了他的脚筋。
张甲看着对面这个年轻人,心中顿时一阵紧张,五年前的那个夜晚生的一切,又如同噩梦缠绕般再次浮现上了脑海。虽然这个年轻人的样貌已经大变,但是张甲还是认了出来,颤声说道:“你,你是凌峰?”说罢,还往食肆门口偷望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害怕那个疤面老者随时会出现。
凌峰洒然一笑,道:“没错,正是我。我正好有事找你,就在这碰见你了,咱们真是有缘啊!”
张甲听毕,一脸的紧张之sè。
自从五年前的劫狱案生后,张甲的ri子并不好过。出了这样的事情,朝廷肯定要问责,刑部肯定要问责,浙江巡抚衙门肯定要问责。面对这么多的问责之声,总要有人来背这个黑锅。而这个黑锅满贵不会背,张庭之也不会背,最后还是落在了他张甲的头上。张甲几乎散尽家财,才勉强保住了这条命,又多方活动,才又在知府衙门内谋得一个小小的书吏之职。本想就这样平静的安度余生,谁知道麻烦又找上门来。
凌峰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油饼,撕下一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赞道:“嗯,这个油饼真好吃,我已经好久都没吃到过这么香甜的油饼了。”说着,又从桌上的筷筒里拿出一双筷子,夹起桌上盘中的小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吃一样,赞一样,眼尾都没扫张甲一眼。
曾几何时,在杭州知府衙门的大牢之中,张甲也曾这样面对面的看眼前这个年轻人狼吞虎咽的吃饭,饭钱也同样出自他的腰包,可是当时他是施舍者、是主宰者。而现如今,他能感觉的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在举手之间就能取他xing命,地位已经倒转。人生之境遇还真是难说啊!
张甲等了一会儿,终忍不住问道:“凌,凌爷,不知您找在下何事?”
凌峰这时吃完了桌上最后一个油饼,抹了抹嘴,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讨债来了。除了你,我还要找满贵和张庭之他们。你要是见到他们,就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吧。对了,还有那个姓薛的守备,也告诉他一声。”
张甲闻言,面sè大变,道:“凌爷,小人当初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但这都是上头的意思啊,小人只是个听差的,也是身不由己啊。还请凌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小的吧。况且小人,况且小人……”
“况且你当时还给我送过烧鸡,待我不薄,是吧。”凌峰接道。
张甲连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说罢,接连作揖。
凌峰看张甲吓得不轻,也差不多了,就说道:“张头,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否则当ri也就不会为你求情,使你躲过一死。”
“是,是,是!”张甲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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