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天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既是皇家秘藏,黄先生就不担心流传出去,为敌所获?”
李来亨呵呵一笑,说道:“《孙子兵法》广为流传,可以说是武人必读,敌我皆用,可战争依然有胜败之分,何也?”
“国公爷高见。”塔天宝露出恍然之色,钦佩地说道:“如此浅显又精僻,令末将茅塞顿开。”
李来亨摆了摆手,笑道:“我哪有什么高见,这是黄先生说的。”
塔天宝眨巴着眼睛,笑容有些凝滞,但转而便又恢复如常,说道:“国公过谦了。只是能领悟黄先生的微言大义,便不是末将这等糙汉所能及的。”
“不说这个啦!”李来亨笑道:“难得又聚在一起,走,咱们痛饮一番。既是接风,也算是饯行。”
“国公盛情,末将敢不从命。”塔天宝呵呵笑着,起身随着李来亨而去。
………………
古代的行军,三十里为一舍,也就是说每天大概只能走三十来里。
但这只是大概的距离,通常在没有袭扰和阻击的情况下,走四五十里也不算太远。
每天四十余里,这是袁宗第等人商议的结果。兴山到夷陵大概是二百四五十里路,计划在六天进抵夷陵。
“原来行军是不披甲的,这样才能保持战兵的体力,有敌情时,才会披甲执兵,准备投入战斗。”
“那所谓的无边无沿、彻地连天,什么旌旗招展、精甲耀日,就是艺术的夸张,胡说八道。”
黄立骑在马上,边走边吐槽:真不是小说和影视中的过家家,军队每行五至十里,都要停下来进行短暂的整顿,以保持队列的整齐。
还有斥候侦骑的重要性,通常在军队前方至少五里,便要放出。进入敌境后,甚至要远探到十几里、几十里。
连将士们的解手也有严格的规定,不能随便跑到路旁解决。不经报告和允许,擅自离开队列,那可是要砍头的。
安营扎寨就更是个繁琐的工作,绝不是黄立所想的那么简单容易。
比如安营扎寨的位置,既要通风干燥向阳,还要兼有自固和扼敌,以及要保证粮食,草料,燃料与饮水运输等便利。
幸好有专业人士管这事,军中一般都会设置管理营寨、规划修建等工作的军官,不用自己去操心费力。
“安营扎寨也有数种,平原地区一般用方形,靠山的时候则用半圆。要做到营中有营,队中有队,能够相互联系,相互支援。”
身旁的李岳还在给黄立普及着常识,“营寨的外面要建立防御措施。比如壕沟、鹿砦、陷阱等等。”
黄立认真地听着,不时颌,不时地提出问题,虚心地学习着。
“这些军事常识,在《武经总要》上都要记述,但也不是一成不变,还要根据实际情况来进行调整。”
黄立点了点头,说道:“《武经总要》是宋朝的兵书吧,到了现在,肯定有不合时宜之处。本朝的兵书,比较实用的有哪些呢?”
李岳想了想,说道:“实用和全面的话,应该是《武备志》。先生要读的话,我那里倒有一本,就是有些陈旧,有些破损。”
“无妨,读书破万卷嘛!”黄立笑着说道:“我也要熟读兵书战策,免得让人笑话。”
李岳笑道:“绝对无人笑话黄先生。所谓术业有专攻,黄先生的见识广博,却也不必苛求样样精通。”
没错,我其实就是样样稀松。什么都懂一点,可要深入探讨,涉及到具体而微的细节,却是远不如古代人。
已经是出的第三天,黄立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远不是光靠读书就能掌握的。
或许,在实践中不断学习成长,比熟读兵书的效果更好,更具有实用性。
黄立这样想着,脑海里也闪过很多从草根成长起来的将帅,还真的不在少数。
临近黄昏时,长长的队伍终于停了下来,结束了一天的行进,该是吃饭休息的时间了。
由于有郝摇旗率领前锋的辛苦工作,大军有现成的营寨。虽然简陋,但有大量的楯车屏护,也能起到寨墙的作用。
很多楯车都是普通板车改造而成的,就是加上一个车厢,前面的木板则更高一些。里面可装粮草物资,前方的木板则可以遮护弓箭、火枪。
何况,这里距离夷陵还很远,刚经历惨败的湖广清军,应该还没有主动截击的实力和底气。
“顶多再有三天,就能够抵达夷陵城下。到时候,就是能否逆袭翻盘的关键一战了。”黄立在给自己安排的帐篷内坐下休息,思绪翻腾。
越是接近目标,就难免心生忐忑。因为除了夷陵,已经没有更好的反击对象。说是胜负在此一举,也不为过。
一旦遭到失败,兵力受损,士气再挫,清军又是大兵云集,形势恐怕比历史上还要恶劣。
“时间也很紧,如果无法在二十天以内攻破夷陵,也只能是黯然退兵,无功而返了。”
黄立估算着时间,不由得再次挠头。尽管八旗兵抵达的时间大概要两个月,但粮草供应却限制了反击作战的时间。
“黄先生,靖国公请您前去一起用饭。”帐篷外,刘享作着通报。
黄立答应了一声,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帐篷,带着几个亲兵前往袁宗第的大帐。
两个帐篷离得很近,黄立很快就见到了袁宗第,叙礼已毕,便各自就座。
“黄先生,这是益国公刚派人送来的急报。”袁宗第趁着饭菜未端上的空当,把军情报告递给黄立。
黄立接过来看了看,现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便又还给了袁宗第。
“按照目前的行进度,后天便能抵近夷陵。”袁宗第微笑着说道:“依本公的意思,行进度可以放缓,使前锋、中军、后队,不致脱节。”
黄立点头赞同,说道:“越是接近夷陵,越有爆战斗的可能,谨慎一些最为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