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火光摇曳。
四周静谧到只能听见呼吸声。
主要她一只手被青年紧紧攥着,另一只手就这么堂而皇之放他胸膛上当支撑点。
这个姿势就很怪。
“你终于醒了。”余青青咳嗽了声,往后跟他拉开距离,示意黑心莲:“那……能不能先松开?”
裴昭霖双眼都是红血丝,神情更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沉暴戾。
他愣愣地盯着少女这张脸。
那种心痛至极的感觉又来了。
昏昏沉沉之中,他再次梦见城楼之上惨死的少女。
然后便是雕梁画栋倒塌,他在血泊中看见母妃说:快跑啊小霖!
偏偏梦魇缠身般无法动弹。
只能听见耳边有人一直在跟他絮絮叨叨说着要醒来,千万不要睡觉。
十分聒噪却又从未放弃。
“所以真的是你救了我?”
裴昭霖缓缓松开手,记忆最后是少女抱着自己跳下断坡。
内心深处却总有个声音嗤笑道,傻子,她喜欢的是端王,怎么可能救你。
毕竟以前也做过这样的梦。
“……”
余青青再次摸了摸他额头,怀疑他可能摔坏了脑子,这会跟被人勾走魂魄一样,但她没太多时间跟他唠嗑。
“殿下你可能是磕着脑袋了得缓一缓。”
“但是眼下有件棘手的事情得做,你双腿本就有疾,现在还被羽箭射中过,再不救治的话,可能这辈子都回天乏术了。”
那根羽箭极为毒辣,射出之时箭杆折断,但那银制箭镞却狠狠留在血肉中。
裴昭霖昏迷时她并不敢轻举妄动拔出来,如果失血过多,很可能无力回天。
“所以我现下需要将你右腿里的箭镞拔出,并且用刀剔除坏死的脓肉。”她皱眉接着道:“但是眼下没有任何镇痛药。”
这种剧痛比上次压制寒毒要痛上千百倍。
如果他晕死过去,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我从未怕过任何事情。”裴昭霖皱眉,他淡淡道:“你动手吧。”
余青青:“那我开始了哦。”
都已经得到这人同意,后面他再痛得死去活来就不管她事了。
“这里有竹筒可以给你咬着,以防到时候咬到舌头。”
她不可避免想到上次给这人施针的时候,黑心莲直接一口咬在她肩膀上。
好家伙。
野狗都没他这么凶!
话毕,不管他答不答应,余青青径直将竹筒塞他手里。
阿弥陀佛,希望黑心莲现在可别死了。
她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随后睁开眼睛拿出随身携带的匕。
火光下能看见他腿上伤口处已经生了腐肉,此刻正在流脓,难怪他先前反复高烧不退。
扑哧——
随着用刀刃一点点没入挖出那箭镞,余青青看见上面粘连着血肉。
幸好止住了血。
她将它丢在一旁,又用水将匕清洗一遍。
拔出箭镞时,男人也只是闷哼一声。
他果然很能忍耐。
于是余青青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全神贯注开始剜肉。
裴昭霖唇色惨白:“你不仅针法极好,用刀也是炉火纯青。”
那把匕在她手中游刃有余,使用得相当出神入化。
“没办法,小时候家里穷得只剩墙壁,所以我去卖过猪肉,还是娘亲手把手教我用刀。”余青青猜黑心莲应该是在转移注意力,所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
“至于这针法嘛,是八岁那年被劫匪拐卖时,有个神医救了我,才传授我针法医术,要不然我可能早就曝尸荒野了。”
这些话听起来平淡,但却很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