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哭着过来扶我和宋安然,我顾不得再为宋时神伤直接对桃红道:「快,拿我的帖子去请刘太医,现在这个时辰他应该刚归家,一定要快!」
桃红不敢耽搁,扭头便走,一路快跑往外去。
我死死地抱着在昏迷中还哭个不停的宋安然,快步回了房。
他高烧不止,还梦魇了,小胖手在空中不停地抓着,哭着喊着:「别打我,别打我!我爹爹是大将军,他会来救我的!娘,娘我好痛啊!」
我坐在床边,一边用毛巾给他散热,一边捂着嘴低声落泪。
宋安然的手上脚上甚至是后背都有藤条鞭打过的痕迹,青青紫紫的一大片。
他才两岁,皮肤正是娇嫩的时候,一藤条下去,就破了皮,血止不住地往外冒,恐怕脸上还会留疤,这么长的一条,这就是毁了容啊!
我给他覆上毛巾,心急如焚地在屋外等太医。
按理说刘太医离将军府只有一个街道的距离,过来不用一刻钟,怎么这次桃红去了这么久?
我急得在门口转了两圈,远远地看见个绑着小揪揪的圆脸丫鬟冲了进来。
「夫人!」她朝我行了个礼,急切地说,「桃红姐姐带着刘太医被将军拘在青云阁了,说是,说是要给蒋姑娘看病,就不来咱们院了!」
我身子微晃:「桃红没有说,刘太医是我请来给然儿看病的吗?」
小丫鬟赶紧上来扶住,红着眼说:「她说了,夫人你快去看看吧,桃红姐姐要带着刘太医走,惹恼了将军,现在都快让将军打死了!」
「将军还说,还说,让夫人不要用孩子来耍这些深闺的把戏。」
原来他竟是这般想我,这般看我,从心底里认为我恶毒不堪。
往日恩爱种种如过眼云烟,在他眼里不剩片缕。
可笑我还在自欺欺人骗自己。
我仰天大笑,对他的最后一点幻想,最后一丝爱都被他亲手掐断。
「多谢你来告知,你叫什么?」我抹掉笑出的泪问她,「可愿冒着风险帮我一个忙?」
「莺儿愿意!」莺儿跪在地上朝我叩头。
我将腰间的令牌给她道:「你现在去后院,将我的陪嫁仆人们都召集过来,不论男女!」
「叫主管去开我的私库,把最里面的兵器全部搬出来,人手一件!」
莺儿傻愣愣地看着我,片刻后大声喊道:「遵命!」
我看着莺儿跑远的身影,没回正房,而是到了厢房。
我看着摆在正中间落满灰尘的雁翎刀,忽地想起很久以前。
那时的宋时还不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他擅用剑,我擅用刀。
他不敌我,每每败在我的手下,都要恼羞成怒地说我:「你这么凶,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
那时的我意气风,笑得绚烂:「谁要嫁人!我要驻守边疆,当第一个女将军!」
「到时候多的是人要入赘我家!你想娶还娶不着呢!」
我和宋时顿时打闹在一起,笑成一团。
当时的我恐怕怎么都想不到,仅仅三年以后,我便会跟宋时到这般田地。
这次,我再次举起雁翎刀,不是为了家国而战,而是将刀尖对准了我的夫君。
我走出屋外,院子里已经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个个都腰背挺得笔直,手里拿着的或是长剑,或是弓箭,又或是短刃。所有人都看着我,没有人问问题。
下一刻,他们尽数跪在地上喊道:「请夫人吩咐!」
5
他宋家,家大业大。
他宋时是得胜回朝、风头无两的大将军。
可他忘记了,我虞家,也不是什么任他搓扁揉圆,受了气也不能出声的小门小户!
我带着人一路往青云阁去,走到角门,略一思索便解了我腰间的玉坠,指了个管事道:「你亲去,请我大哥哥驾车来接,直说我和然儿受了委屈,让他带足了人来。」
宋时如今能为了得到蒋芸的一个好脸色,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幼子送到她面前,供她鞭打,给她训斥,还为了她把我请来的太医扣下。
他可知,幼儿惊恐导致的高烧不断,是会死的!
宋时不知道,他根本也不想知道。
他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宋安然,他根本不配为父!
我走到青云阁前,半仰着头看那块由宋时亲手题的牌匾,神情恍惚。
那时,他题好字,笑着铺到我面前说:「青云取直上云霄之意,以后这个院子就留给我们的孩子住,小晚舟你觉得如何呀?」
我摸着才将满月余的小腹,笑着应好,和他一起把字裱了起来挂在这里。
一晃三年过去,牌匾依旧,却物是人非。
我不再为往日情伤,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就将这块精心装饰的牌匾一分为二。
「虞氏!你在干什么?」闻声而来的宋时看着地上破碎的牌匾,火气顿时上来。若不是我手里握着刀,他恐怕是要直接过来再给我一巴掌。
我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