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看了我一眼,也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裴知鹤握住我的手,轻声道:「殿下,我陪你进去。」
我摇了摇头。
这是贯穿我整个童年至少年的梦魇,我想自己解决。
裴知鹤看了我一眼,松开手:「那臣就守在门口,等着殿下出来。」
门被缓缓合上。
寝殿内就剩下我和老皇帝两人。
他躺在地上,四肢都抽搐成诡异的形状,见我进来,浑浊的眼睛亮起:「救……救……」
「难受吗?父皇。」
他艰难地点头,口水从合不拢的嘴角流下,眼眶竟然都微微湿润。
我笑起来:「那就好。」
他惊愕地瞪大了眼。
我拉过一块软垫,在旁边坐下,撑着腮缓缓回忆。
「这么些年凡是有几分像母妃的,你都收进了后宫里,就连自己的女儿也不例外。四哥说得一点也没有错,你才是真的畜生。
「你费尽心思一辈子,当皇帝时生杀予夺好不气派,老了却众叛亲离,如今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要是母妃还在定然舍不得你这样,毕竟她那么爱你。」
我看着他怀念悲恸的表情缓缓补上后半句:「可惜啊,她因为你生病死在冷宫里,被老鼠啃得完整的尸身都没留下一具。」
老皇帝痛苦地蜷缩起来,眼泪落了满脸。
「我一直想着该怎么让你也体会一番我与母妃的痛苦,于是我在香炉里下了毒。
「你每传我来一次,毒就重一分。甚至后来你做的那些肮脏恶心的梦,都不过是你闻了香料产生的幻觉。」
我眉眼弯弯:「父皇,你对长宁下的毒还满意吗?」
他嘴里出一声不似人的吼叫。
我踹开他的手,拿出虎符,在他面前晃了晃:
「还有这个,你不是一直在找它吗?得虎符者得帝位,好巧,现在这是长宁的了。
「些年长宁以面之名收了不少落魄人才,这些人现在遍布在朝堂之上,三省六部里头都多多少少有那么几个吧。等杀光你留下的那群奸臣,我自会开辟出一番新朝堂。
「父皇放心,这位子,长宁坐得稳。」
他扣着地砖,头披散,怒声道:「杀……杀……呢你!」
我声音冷下去:
「你在位期间纵容佞臣,残害忠良,边境危急你看不见,百姓受冻挨饿你看不见,荒淫无度只知敛财享乐。
「为君不仁,为夫不忠,为父无德。
「剩下的日子你也去冷宫里过吧,好好感受感受。」
老皇帝翻着白眼,眼看就要被气过去。
被我掐着人中又缓了过来。
「哪有那么容易让你死?
「我不允许,你就得好好活着,好好赎罪。」
16
我推开了门。
外头已经天光大亮。
裴知鹤站在阶前。
他身后是穿戴整齐的文武百官。
昨夜的动荡与血迹都已被处理得干干净净,像什么都没生过一样。
裴知鹤俯身行礼:「恭迎新皇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他身后,群臣俯,山呼万岁。
我步下台阶,双手将他扶起。
日晕之下,一群燕子飞过。
裴知鹤握住我的手。
从此以后,再有千难万难,我们一起过去。
-完-
□浆果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