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的草绿了,不该再被战火烧焦。
该双双休养生息了。
我让少将军带人把足够三千人勉强撑过一个月的酒肉蔬菜远远铺在河边,然后整队后退一里地。
临走前抱拳高喊:「天有不测风云,然百姓何苦?各守城池,后会有期。」
雁国皇子收了我的礼,送我一只鹰。
我要班师回朝了,雄鹰不该困在京城的囚笼里,我将它留在边塞。
少将军求我把他留下,放他一条生路。
但我不能,我一介女流在军中的威信只这一仗竖立起来,根本不能震慑所有军队。
可他不一样。
十年前他就是军中战神,十年后他照样威震八方。
有他拥护我,我才有胜算。
离京城越近,少将军眼里的光越黯淡。
直到我们踏入京城地界,才被冲天锣鼓的喧嚣震破耳膜。
百姓夹道欢迎,眼里是崇拜的光。
我坐在马车里,驸马与我并肩。
少将军与阿星骑马随行两侧,听着众人呼喊他们的姓名。
是的,我让高会计好好搞宣传,把前线的战事编成故事、评书散播民间,我要他们知道战士们的辛苦与坚韧,知道我大岚朝虽然被昏庸的皇帝和皇子把持着,但有爱国志士前赴后继,离亡国还早!
皇帝哥哥与百官来到城门迎我。
隔得太远,他们又在高处,我看不清表情。
但我掀开车帘,款款立于车头,平静地抬起头,与他们遥遥相望。
他们站在高处,百姓看不见他们。
我立于地上,百姓高呼我的名号。
我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民心所向!
13
封赏仪式定在六月初六。
在此之前,我很少出门。
公主府的门槛,快被大臣们和自荐的能人异士踏破了。
我名望大盛,已有人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开始试探、亲近。
有一批老古董开始在朝廷攻讦我,说我意图谋逆,一个女人,做个公主便可,不能要得更多。
皇帝哥哥久违地开始上朝,打着哈欠敷衍:「皇妹刚打了胜仗,你们就迫不及待说她坏话,怎么,看不起我大岚朝的公主?打仗时怎不见你们高谈阔论上战场?」
三皇兄咬碎了牙,还得给六皇弟收拾烂摊子——他欺男霸女、收受百官贿赂、中饱私囊、私建行宫的事被人抖了出来,激得民怨沸腾,十几位官员都被牵连下了狱。
六皇弟哭着认错,求皇兄们放过。
皇帝哥哥捋着拂尘,表情莫测:「国师说,我升仙之路受阻,是有家人作梗,唉,老六你是在为难朕啊……」
三皇兄才是六皇弟后头的靠山,若那些人受不了刑讯逼供,把他供出来……
到底是兄弟,三皇兄给他指了条明路,让他来求我。
六皇弟哭天抹泪抱着我大腿叫皇姐:「皇姐,你现在功高名旺,还未讨赏赐,便借机替我求求情,皇兄一定肯卖你个面子。」
我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笑了:「可是六弟,从头到尾查你账上猫腻、死活要追查到底的人,正是三皇兄从我这儿撬走的面啊!你怎么求到我这里来了呢?」
六皇弟变了脸色。
两天后,三皇兄遇刺重伤,御医救了两天才救回来。
只是一条腿,保不住了。
此后一生,再难如常人般行走。
大岚朝不会要一个残废做皇帝。
皇帝大怒,下令彻查,不过一天,便查到六皇弟的头上。
举朝皆惊。
六月的风,明明热得很,京城却连着下了三日的雨,把那点闷热潮气冲了个干净。
高会计回府时,我正与丞相相谈甚欢。
他看了会儿,行过礼,便去找驸马。
反正他们两个热衷搞事业的人总有聊不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