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秋来却没脸这样下去了,她几次想鼓起勇气,话到嘴边却又嗫嚅,跟着走到餐厅门口,室外傍晚的霞光这一刻正巧落在眼睛上,她眼前一刺,一时看不清前面晃动的身影,终于顺利开口,“6师兄,真的很抱歉,我至今都没能正式向你表达谢意,报答你、反倒让你请我吃饭……”
秋来话音没落,前面的人停下来,她毫无意识猛地撞上去,然后又弹跳般退开,“抱歉。”
她的眼睛里不禁流下因阳光太刺眼和撞击生理反应涌出的眼泪。
“有这么感动吗?”
“我……”许秋来正要说话,对方打断她:“不必了。”
什么不必了?
“对我来说,那天晚上的事情,也就差不多——”他伸出手,拇指和食指张开一小段比了比,似乎觉得还不够准确,干脆指了指马路对面路过的那只小黄猫,“跟喂了那只流浪猫一个小黄鱼罐头一样的程度,你觉得我需要它的报答吗?”
许秋来静默了片刻,“话是这样说,但……”
“并不是什么好记忆,我已经忘掉了,你也最好忘掉吧。”
他的语气并不怎么好,神色中完全是不耐烦,手插在裤兜里冷冰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她们算不上熟,说今天刚正式认识也不为过,可不知怎地,许秋来莫名就觉得他这别扭的样子很是让人感动。
对待陌生人尚且如此,对待他放在眼睛里的人,那不知道是怎么样地纯粹。
第15章
徐师兄说6离有车,许秋来还以为他是自己开,没料到停在路边那辆平凡无奇的黑色小轿车还自带司机,就是那晚上三下五除二把歹徒打趴的壮汉。
男人手臂上都是腱子肉,却十分称职寡言,连见到有女孩跟着6离上车,都没有多问,只是从后视镜里多看了她一眼。
许秋来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认出来,本想说点什么,但一想起秋甜的事,顿时又没了心情,车子行驶了五六分钟,她心急如焚换了好几个坐姿,车终于在附小校门外停靠。
正赶上小学生放学,许秋来匆匆道了谢,逆着人流,朝二年级的老师办公室一路跑。
还在走廊里,就听见隔墙内里传来一阵小孩震天响地的哭声。
秋来省下了找门的时间,因为王川晨那小胖子正扒办公室门口偷看。
一见她,小胖飞快小跑到她身边告状:“秋来姐!蒋臣臣踩坏秋甜的文具盒,还把她的头打破了,秋甜才推他,赵老师就知道骂秋甜!”
小胖子的归纳表达能力不错,寥寥几句话,就把事经过都总结了。
“先跟你奶奶回去。”她扔下话,快步进门。
乱糟糟的办公室里,她只一眼就找到了妹妹。
那孩子孤零零站在办公桌对面,早上梳的小辫子已经在打斗中被扯成鸟窝,但依然倔强地梗着脑袋不肯低头。一双大眼睛气鼓鼓往上瞪,任老师怎么骂她,眼圈都憋得通红了,两只小拳头攥紧,眼泪硬是没掉下来。
“……你还瞪,你还敢瞪老师!我跟你说半天你一句都听不进去是不是,许秋甜,我命令你向蒋臣臣同学道歉。”
“赵老师。”许秋来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站在她身后唤她。
女人回头,明显一愣:“你是?”
“我是许秋甜同学的姐姐。”
少女一看就只有十八九岁,赵老师不悦皱起眉,“你父母怎么不来?”
“不需要,我就是她户口本上的监护人。”她的模样格外漂亮,一字一句冷肃沉着,气势倒又和普通年轻女孩区别开来。
许秋来对这个班主任的了解仅来自两个孩子平日的只言片语,结合平日几次接送孩子留下的印象,不难拼凑出一个大致的人物侧写。
二十八九,未婚,妆容精致,衣着入时,工资平日估计都花在了穿戴上,靠打扮堆砌出几分姿色。至于她为什么偏袒那个明显个头更大的蒋臣臣,秋来把目光移到对方家长那边的时候就明白了。
那男人三十岁出头,样貌中上,身上是价格不菲的名牌西装,皮鞋锃亮,手上没戴婚戒,反而是小指套了银环,是个离异单身汉。
秋来招手把秋甜叫到身边,近了才现她脑门上有块蹭破的油皮在渗血,淤青肿了一大块,小孩子皮肤又白又嫩,格外刺目。
她顿时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火气蹭地冒上头。
“姐姐……”
秋甜又是委屈又是小心地唤了她一声,抱住她的腰,把头埋进她怀里。
“怎么弄的?”许秋来把人推开。
秋甜察觉姐姐在生气,但又不知道是不是生自己的,抠着手指小声答,“蒋臣臣用文具盒打的。”
“说大声点儿,我听不见!”
“蒋臣臣用文具盒打的!”秋甜闭着眼睛大喊出声。
这下足够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听到了。
那叫蒋臣臣的男孩比秋来还高一个头,一只裤腿卷上去几道,皮都没破,膝盖上红红紫紫涂了些药水,闻言,哭声竟又大了几分。
对比鲜明,事情生到现在,还没有人帮秋甜处理过伤口。
许秋来回头就是一声怒吼:“哭哭哭,烦死人了,你哭够了没有!”
熊孩子大概被她的气势吓到,声音在空中停住半秒钟,打了个嗝之后,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