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的狂风呼号果然已经宁静了下来。
“行了,”老邢法师对目瞪口呆的众人笑道:“时下我已经收服了这些个妖怪,大家大可安心了!”
花厅里先是沉寂,接着掌声雷动:“若不是法师神通广大,只怕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当那妖怪是活神仙呐!”
老邢法师得意非凡的笑道:“斩妖除魔,乃是法师的天职,日后列位若是有这等困扰,只到铁锚街西域香料铺子寻老邢法师就是了!”
“法师真是高明的紧!”一个达官贵人模样的恩客出来道:“法师,如蒙不弃,本公子愿举荐法师进宫,为圣上效力,以法师的本事,做个国师,定然也是指日可待!”
老邢法师双目放光:“此话当真?”
“若是皇宫内院进了骗子,只怕公子的面子也挂不住。”一个轻佻的声音道。
众人回头一望,竟然是昨日给狂风撞到墙上的苏捕头,似乎腰背受了伤,正由那秀才捕快搀扶着,孕妇一般支着腰,却还是满脸带笑,说不出的一股玩世不恭。
“你……你满口胡言!”老邢法师绽了满额头的青筋,道:“你是谁,凭什么血口喷人,污蔑本法师?”
那公子倒是认识苏捕头,道:“想必苏捕头不曾见到,这法师方才施展的神通……”
苏捕头扶着腰走过来,笑道:“公子且莫着忙,待本捕头多问几句,真相大白,若是公子还想举荐,也不急于一时啊!”
老邢法师怒道:“就算你问出花儿来,这妖怪也是本法师收服的,众目睽睽,有目共睹,怎么也赖不得!”说着牵一牵那个锁链:“妖鬼尚在这里,看你如何污蔑!”
“妖怪刚才自然是法师你收服的,可是不知道那妖怪,又是怎生跑出来的呢?”苏捕头满脸挂笑,目光却十分锐利。
老邢法师给这目光一逼视,竟有了一丝慌乱:“妖怪从何处跑了来,本法师怎么会知道?莫不是你身为朝廷官员,竟欺生,只欺负本法师是外地人罢?”
“欺生可不敢当。”苏捕快侧头望着那个妖鬼:“这个姑娘,大概也是外地人吧?”
“甚么?”那公子奇道:“苏捕头,那妖鬼不过是变化成了姑娘的模样,现在这狰狞模样,方才是它的原形啊!想来苏捕头也是被它的美色所欺骗……”
“那倒不是。”苏捕头截口道:“而且刚刚相反,这姑娘变成了这般模样,只怕还是这位法师的杰作罢?”
“简直是笑话!”老邢法师瞪着眼睛:“你无凭无据,上下嘴唇一碰,便要来诬陷本法师,你有证据吗?”
“别的证据倒是没有,但有一个人证。”说着往身后一招手,一个矮墩墩的老爷子,戴着八角帽,身穿古铜色团花袍子,急匆匆的赶了来:“老奴方才瞧的真真切切,分明就是我朱家的小姐!”
“哪个朱家?”那个公子也愣住了。
“西川做纺绸生意的大户,是西川的富朱老爷家的独生女,朱家大小姐,闺名唤作千灯。”
“哦?”“那公子狐疑的问:“你又是谁,如何能作证?”
那老爷子忙道:“小老儿便是庄上的管家,自小看着小姐长大,方才确实是在人群里看的真真切切,分明就是小老儿家的千灯小姐!”
那老邢法师忙道:“既然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儿,又怎么会抛头露面,又变成了妖鬼?简直是一派胡言!”
那老爷子忙道:“千真万确,小姐找不见,已经有一段时日了!那一日风和日丽,小姐在绣楼上赏花,忽然狂风呼啸,卷积着黄沙,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待那狂风过去,小姐便不翼而飞,我们找遍了左近,俱不见小姐的踪影,老爷夫人只有这一个女儿,还指望着招赘来继承偌大的家业,这下子失了小姐,宛如丢了性命一般,已然卧床不起许久了。”
“放屁!”老邢法师初见了老爷子,颇有些慌乱之色,但眼珠子一转,又道:“你认这是你们家小姐,只管带回你们那朱家去,看看谁还认识这个鬼怪,是你们朱家大小姐!”
“这……”那老爷子望着那妖鬼,战战兢兢的说:“想必法师使了法术,将我家小姐变作了这幅模样,不知法师求甚么,若是要财,小老儿家老爷倾家荡产,也愿赎回我们小姐的人身!”
“刚才这个姑娘的模样,与外面的狂风,大家有目共睹,若不是本法师捉妖,想必你们权已经喂进了那玉面罗刹口中,想不到你们是非不分,不知好歹,不来道谢,反而胡言乱语起来,你且问问这恶鬼,它可识得你?”
那恶鬼望着老爷子,怔怔不语。
“小姐给您变成这个模样,还怎么开口讲话?”那老爷子哀求道:“法师啊,您慈悲,把小姐变回来,教小老儿将小姐带回家去罢!”
“荒谬!简直荒谬!”老邢法师一叠声道:“妖鬼的面目,大家俱瞧见了,那本是妖鬼变化出来的幻象,说不定是那恶鬼吃了你们小姐,方能变成你们小姐的模样,也未可知。”
“这……”老爷子听说,也是满脸的惶惑,求助似得盯着苏捕头。
苏捕头微微一笑:“不瞒大家说,我苏逸之自幼也曾经在道观里长大,颇通一些道术,不过道观破败,没有香火,我迫不得已,才做了捕头,现如今正有能用上这些法术的时候,我也就现一现丑,也做个法给大家瞧瞧。”
“哦?想不到苏捕头还有这等神通?”大家议论纷纷:“那就请苏捕头露一露本事!”
老邢法师狐疑的盯着苏捕头,满面的戒备。
苏捕头微微一笑,支着腰走到了老邢法师面前,挥一挥手,做出一串奇怪的动作,左摇右晃,十分可笑,但见他眼睛半张不闭,手舞足蹈,口中还低声呢喃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呔!妖鬼还不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