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颂,你别这样。”温元初颤声道。
他伸手过去,试图又一次碰凌颂的脸。
凌颂反应极大地向后躲开,跌跌撞撞地从椅子摔到了地毯上。
温元初的眼瞳狠狠一缩,上前去扶他,被凌颂用力挥开手。
凌颂下意识地往后躲,哽咽哀求:“你别过来,我害怕,你别过来,我求你了,我害怕。”
温元初收回手,不敢再动。
他跪蹲在地上,泛红的双眼定定看着凌颂,涩然出声:“凌颂,毒酒不是我叫人送给你的,我没想过要害你,从来没有。”
“我喜欢你是真的,我一直都喜欢你。”
“不管是温彻还是温元初,我都喜欢你。”
凌颂却仿佛木了一般,嘴里重复地只有同样几个字。
“我害怕,你不要过来,我害怕……”
凌颂怕他,温元初一直都知道。
但亲耳听到凌颂说出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依旧不好受,血腥的味道不断在口腔、喉管里翻涌。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凌颂不这么抗拒他,他把这件事搞砸了,从凌颂亲口问出来起,就已经彻底搞砸了。
“凌颂,……我保证不再骗你,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不好?你不要怕,我不会碰你,我就这么跟你说话。”
不管凌颂愿不愿意听,温元初深吸一口气,以尽量平缓的语调开口说。
“毒酒不是我叫人送给你的,是那几位宗室王爷,他们想要造反,想借我的手除掉你,再处置了我。你的师父刑道人跟他们勾结,他偷拿了你的调兵符,以救驾的名义去调动了京北大营的兵马。”
“你以为你手里的调兵符比不上我的一句话,其实不是,我从来没有限制过你手中的权力,北营兵马兵临城下,城中乱成一片,他们借这个拖住我。”
“等我把事情处理完,进宫去见你时,……你已经喝下了那杯毒酒。”
温元初艰难地上下滑动喉咙,若非面前这个人是凌颂,他永远不会也不愿再去回忆那一幕。
当时的许多场景都已变得模糊不清,唯有凌颂七窍流血倒在大殿中、紧闭起眼再无生气的模样,这些年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他的噩梦里,一再地纠缠他。
不去回忆并不能就此忘掉。
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下一次的梦魇就会变得更清晰一分。
如果不是眼前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凌颂,他这十几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撑过来。
凌颂低着脑袋,缩在墙角落里,依旧在低声抽噎。
温元初强忍着上前去抱住他的冲动,哑声继续说:“兴庆宫,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滴水不漏,那回你喝醉了,哭着跟我说,我安排给你的那些人像是一直在监视你,让你觉得害怕难受,所以我撤走了一部分人,就因为这个,给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可乘之机。”
“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护好你。”
“我将马太傅从你身边撵走,是因为他过于迂腐,教的那些刻板的为君之道,在那个乱象频生的时代根本不适用,只会带你走上歧途,可我嘴笨,不懂得跟你解释,只会强硬地做我认为对的事情,让你误解。”
“你因马太傅的事情伤心气恨我,我不敢再随意动你身边的人,怕更惹你不高兴。你的那个师父,我分明一早就怀疑他居心不轨,但没有确凿证据,一直按捺着没动他,到头来反而害了你。”
“我从前一直骂你无能废物,其实我才是最无能的那个,我自以为是做的事情,结果却造成了最坏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