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顺着我的视线,也落在了我的脚上,他的声音凉薄如冰:“你等着,那个养鬼师的血,你想要泡澡也好,想要浇花也好,我给你弄到。”
我心里一寒,照着程恪的那个脾气,我倒是不太为自己担心,反倒是觉得那个养鬼师大限将至了。
可是,明知道我和程恪跟我的契约,还敢对我下手,那肯定,也是狠角色。
一颗心上上下下的,又想起了久违的姨妈来。
吃得饱睡得着,什么反应也没有,不该是中了吧?不管是不是,反正我现在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呜……”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吹海螺。
我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就忍不住站起来,往外面看。
只见外面正有一个小姑娘,一面蹬着一个三轮车,一面吹动了手里的海螺。
那三轮车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高粱穗子扎成了炊帚,黄铜小镜子,大串大串的玻璃念珠,还有木头刻的小公鸡等等。
我立刻想起来了,怪不得是吹海螺的声音,这是被我们称为“卖海货”的流动摊贩,小时候还经常买这些零碎东西玩儿呢!
好怀念……
那个小姑娘看见我从院子里面出来了,赶忙就把嘴里吹着的大海螺拿下来了,带着笑问道:“姐姐看点什么吗?”
那个小姑娘也就是十八九岁,长得特别娇俏,草帽下面压着两根整整的麻花辫子,短裤短袖外面露着的小胳膊小腿细长又结实,看上去特别有活力,甜甜的说道:“我是个学生,放暑假才帮衬着我爷爷卖海货,个顶个的好玩儿又便宜,肯定不会攥了您!”
“攥”是潭深镇的一种土话,意思是“欺骗,要高价”这个样子,我看着这个小姑娘挺讨喜的,就说:“那行,我挑点儿。”
程恪早跟出来了,懒得站直了一样,斜倚在大门口上,桃花大眼闪烁着望着那个小姑娘,小姑娘抬头看程恪,本来看的有点怔,但是马上意识到自己唐突,赶紧低了头,小脸一下就红了。
我也经常会看着看着程恪就脸红,所以只觉得小姑娘是个知己,也没想的太多,低下头翻弄了翻弄,都是些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是贵在精致,挑来挑去,也挑花了眼,程恪也过来凑热闹,修长的手指头随意的一拨弄,手却像是烫了一下子一样,缩回去了。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强大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程恪这个样子,不禁好奇起来,现刚才他拨弄的那个东西,是一个小小的刺绣方包,带着长长的杏黄色穗子,伸手拿起来,带着一股子清香。
“那个是艾草包!”那个小姑娘赶忙说道:“七月了,是鬼月,所以做了来驱邪的,里面还有白芷和朱砂呢!挂在身上特别好!”
程恪微微一笑:“好,我们买了。”说着,给了那个小姑娘钱。
那个小姑娘红着脸点点头,脆甜脆甜的声音说道:“谢谢惠顾!”
说着,又吹着海螺,就又蹬着那个三轮车走了。
“艾草驱邪……”我转头望着程恪:“你,该不喜欢吧?”
“没事。”程恪微微一笑:“我不怕,我只怕蚊子咬你。”
艾草是防蚊子的,这个我也记得。
小包做工很精致,跟小姑娘一样,特别讨人喜欢。
在二舅家里枯坐了一天,却也并没有二舅说的客人,更没等到露露说的姥姥一家人,看来是白白的看了一天门,到了七点四十,太阳完全的沉没在了地平线一下,夕阳的余晖黄黄红红的亮了一阵子,灭下去了。
太阳一下去,地面还残存着阳光的温热,暖烘烘的,夜风一吹,觉得风也厚重。我坐在了客厅里面的竹椅上,望着那个黑峻峻的棺材,觉得天暗一分,心里就紧张一分。
而且,二舅和露露,二舅妈一家子人还是没有回来。
“晚上还要看热闹,所以你可以趁早先睡一觉,”程恪揽上了我的腰。
程恪这一来,倒是能把人冻的精神点,我往远处躲了躲,说道:“没事,事关重大,我熬得住。”
“本来也不用你熬。”程恪声音居然带着点愉悦:“万事有我。”
也许是因为程恪,也许是因为香包,居然真的没有蚊子咬我。
盛夏的天气,漫天的繁星闪烁,我和程恪并着肩,一起看天上的星星,我想起了星座来,就问道:“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程恪微微皱眉:“不记得了。”
“这样啊……”我说道:“本来想看看你是什么星座。”
“我的生日自己不记得,倒是一直有个人帮我记得。”程恪遥望着星星,低声道:“不然的话,一个人,怎么会给自己过生日,不过生日久了,自然就忘了。”
“那个人是谁啊?”我忍不住有点好奇,能跟程恪过生日的,一定也不是什么善茬。
“时间太长了。”程恪璀璨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落寞:“我连那个人也忘记了,不过……我和那个人,好像也曾经像是这样,并着肩,看星星。”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能够跟程恪堂堂正正在一起,而不是跟我一样,为了这个契约才勉强在一起的。
这样想着,心头忽然有点不舒服,是啊,能跟程恪,堂堂正正在一起的人……一定也跟程恪一样,好看,又强大……他冬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