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在昏黄的灯光下打开了日记本。
一九七八年,五月三十号,孩子出生了,取名叫刘平,平平安安一辈子的意思。
一九八一年,九月六号。孩子的娘去世了,以后平就是没娘的孩子了,当爹的应该多疼疼他。
一九八五年,九月一号,平去上幼儿园了,从现在开始平就上学了,我要为他存钱,让他以后考大学有出息,不能像他爹一样一辈子在这里。
……
刘平眼眶已经湿润,这是他那个不认识几个字的爹写下的日记,好像每一段都是和他有关的。
刘平继续往下看。
今天平考上了中学,是很好的中学,可是平以后要去学校住了,家离的远,我要给他多点钱。让他在学校里吃好,安安心心的上学。
平考上了高中,是省重点高中,我家平真厉害。我想着等稻子收了,卖了钱,就把钱都带给平去。
我找了平,平不肯见我,我知道我穿的太寒酸了,他的同学看到一定会笑话他的。我就把钱塞到包里。当着同学的面告诉他我是他爹的朋友,只是过来送点东西,送完就走。看到平长高了,还和同学在一起处的很好。当爹的很开心。平快要考大学了,我要攒钱给他当学费。
平考上大学了,是个好大学,可是离家更远了。我都好久没看到平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是不是好久没有吃到了?可是平不让我去看他,我就听话不去。
今年的收成不好,稻子没卖到什么钱,种的菜拿去卖,还被工商局的人查了,不让我卖,怎么办呢,平的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没有存够。听人说卖血可以赚钱,我就去卖血。我身体还算硬朗,卖点血不算什么。
平到了结婚的年纪了,不知道有没有找对象了,不知道结婚了没,或者生娃了没。要是生了,一定是和平一样是个大胖小子。
我越来越记不得很多事情了,是不是我要去找平的娘了,可是不行啊,平还没回来吃我给他做的红烧肉呢。
这是最后一片日记,此后就什么都没有写了。刘平颤抖着合上了日记本。他的父亲,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身上,他就是他的生命,他为他做了那么多,甚至是卖血,可他没有半句怨言,而他竟然那么混蛋。一直瞧不起自己的父亲,觉得他穷,又没文化,觉得自己应该往高处爬,所以把自己的父亲一个人扔在家里。
刘平觉得他应该多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刘平,你到底怎么了?”
刘平捂着眼睛,只是说道“哥,我就是个混蛋,我对不起我老爹。”
“你现在才知道啊!”对面的张伯走了进来,指着刘平说道“你爹啊,去年就得了老年痴呆症,见找谁都说他儿子考上了好大学,他儿子好厉害。我们劝他不要乱跑,他不听,他说他儿子要来找他,要吃他爱吃的红烧肉,他要去接你。我们拦了几次,最后还是让他走了,这一走,就再没看到过。”张伯说着,叹了口气“你爹那么以你为荣,你看看你,这几年回来了几次?你爹一个人养你不容易啊,你不知道他平日里都吃的些什么啊。你在城里过好日子了,留着你爹一个人在这里孤苦无依的,你怎么做得出来啊!”上肝台血。
刘平羞愧难当,让张伯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路口又传来几声狗叫,顾岚朝那边看过去,现一个身影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看佝偻的身躯,应该是个老人。
“傅先生,那是他吗?”顾岚指了指前面问傅夜涵。
“那是个人。”言外之意,如果是个人,他怎么会知道那是谁。
而就在这个时候,刘平的响了起来“是刘平吗?你那房契到底找到没有?你不是说你的父亲已经去世,这房子属于你所有了吗?”
“对啊。”刘平胡乱的点头。
“那怎么昨天有个老头过来,自称是你爹,不准我们拆房子,说要等你回来呢?”
“什么,我爹?”刘平这一声惊呼,也吸引了顾岚和傅夜涵的视线。
“对啊。”
那边还在说话,刘平现又有电话进来,刘平没心思和这个拆迁的人多说,直接将他的电话切断,然后接通了另一个。
“喂,你是哪位?”
“你是刘平吗?”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