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走吧。”我跪在床上祈求:“我们之间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轩辕野捏住我的下颌,侵犯的眸色直逼我的底线:“你觉得我们两不相欠?你生了别人的儿子,让朕成为全天下的笑话。你跟朕说两不相欠!”
我冷笑:“轩辕,那你呢?你敢说你至始至终都对得起我么?”
我拨开成霜的白,摆弄着梢修剪整默的痕迹:“如果你没记错,我有段时间不染了吧?
想当初你给我用的那些乌檀粉,里面到底还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你敢说么?”
我想,一个人可以拼到帝王而不是沦为败寇,他得把心锤炼到多么无坚不摧的程度?
“你在我的染粉中下了毒,一种名为‘红惑’的毒,只对魔族有效。
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故意把我独自诱到卢林谷魔祭坛处,与兮楉对峙?
当然。我相信你还是担忧我的,否则洛景天又怎么会那么巧合地出现在那?可是你终究利用了我,成为这一战扭转乾坤的第一个棋子。”
轩辕野不说话,他不是一个很擅长解释的人,也许,更是一个很不屑解释的人。
我继续说:“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你对我的算计,我接近了你接受你,就该承担你的一切本性。那么阿宝呢?
兮楉重伤你之后,你为什么没有中毒?唐芷无数次地告诫我和阿宝‘银珊玉露丸’只是一种可解障毒的普通药物。
阿宝没能逃过此劫,但你为什么会没事?
我们给了你不对症的药,你却奇迹般地康复——”
“‘裂天变’的毒,只有在中毒两个时辰内饮下处子之血方可慢慢缓解。你们喂不喂我吃药,我都会没事。”
两个时辰内?处女之血?
我可以想象这样一幅画面:拖着重伤,带着剧毒,男子踽踽独行在寒亭山路。迎面遇到匆匆赶路的姑娘,她要为她家小姐去抓我这个落荒而逃的小妖精——
我咬着唇破出一声冷笑:“轩辕野,绿影是你杀的……”
“你说那个匆匆赶路的姑娘么?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唐家宅的人。取血不一定要杀人,可是她与唐涛唐芷关系密切,如果被她看到我的脸,知道我假扮轩辕奕的一切作为,怕是要坏大事了。”
轩辕野回答的很平淡,就好像在阅一封无聊的奏折一般,随手加上了批阅。
“可是你为什么不救阿宝!你明知道怎么才能救它,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阿宝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它死!两个时辰,你亲眼见到阿宝为了保护我被兔妖白痕抓伤。你什么都知道,你这个魔鬼!”
我撑起身子想要去抓他的衣襟,崩裂的伤口和难禁的疼痛却让我看起来像是要拱在他怀里撒娇一般。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轩辕野,你别再玷污‘爱’这个字了!从始至终,你就像是提着皮影戏的艺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我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利用太子和唐涛之间貌合神离的同盟,下了一盘大棋。苦肉计反间计你信手拈来,洛景天洛西风统统都是你的牌。
你就这样一步步瓦解了轩辕奕所拥有的一切,看似不变应万变地取而代之。
然而你说你爱我?呵呵。”
“阿黛,我当然爱你。只不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情感,有时会比你想得要复杂好多。
除了爱,还有好些不得不恨的理由——就比如说,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才敢守一千年么?”
轩辕野抬起我的下颌,将我一点点从床榻上拎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茶色的瞳仁里,就像沉淀千万年的漩涡,绻缱又冰冷。
“阿梅,我可找了你,好久了……”
我眼前开始泛黑,记忆的螺旋把一千年甩的就如白驹过隙。
高高在上的帝王挽着我的手臂一同踏入宣政殿,那么极尽宠爱的眼神,与他冷血杀伐的一贯作风孑然不同。
暖心的火焰烫痛我红装下的肌肤,我差点就松开了袖口夺命的簪。
我爱过慕容凛么?我想,我花了一千年时间来等苏砚,却没有抽出一盏茶的时间来想这个问题。
轩辕野拉起我,掀开桌台上一块重绸罩着的物件。
那是一面白玉镶嵌的铜镜,逆光映着我惨白的脸色。魔障一般抬起手去触摸,脑中顿时一片激流勇进。
“想看看么?”
“不想!”我抱着头倒退,双肩却被轩辕野死死捉住。他拧着我的脸,强迫我不准移开目光。
“不要——轩辕野我求求你!”我说我不要看,我记得,我统统都记得!
我记得你是怎么兵临城下,把我父皇的头颅祭在旌旗顶端。我记得年幼的我被宫女送出密道,在寒亭山苟且十年,只为一朝复仇。
我记得我再一次出现在你面前,十八岁少女倾国倾城的容颜没有任何意外地俘获你的心,让你宁愿醉下江山为我挑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