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陛下给姑娘准备的。”林将军说。
“辛苦将军了,”我俯下身子。在那突兀的白璧四周轻轻摩挲了几下:“请将军先回驿站休息,明日一早来接我便是。”
黄昏降临之后,我去了唐芷的房间。
她从三天前便开始昏迷,每天只有两三个时辰是醒着的。
我打了温热的水,给她擦手擦脸。
“我们从一见面就开始斗,一直斗到这个家里只能剩下一个女主人。可惜我没赢,你也输惨了。”
我一直觉得她是很漂亮的,可惜再漂亮的女人一旦爱了,那就等于从骨子里开始消磨自己的精气神。不爱到呕心沥血不罢休。
“明天我就要走了。以前修炼的时候听说东海上有座神岛叫——”
“叫瀛洲。”门吱呀一声开了,洛西风进来。
“是的,叫瀛洲。”我说你也知道我要说什么?
“相传瀛洲有位医术高的圣人,活死人,肉白骨,妙手回春。也许,我可以带阿芷去看看。”
“有希望也总比留在这里看着她一点点消瘦殆尽的好,洛西风,你的确该做点什么了。”
我把水盆端出去,才现冬天的夕阳真的是太奢侈了,一晃晃,天就大黑了。
今天晚上,我要不要再好好看看这里?
下一次再来,说不定……就是下辈子了。
回到卧室,我打开轩辕送我的那口箱子。对着镜子换衣,贴黄。
我很少化妆,特别是这么认真细致地打磨着自己的这张脸,一一眼都仿佛不是我的了。
窗开着缝隙。恍恍惚惚的琴声曲高和寡。
我知道洛西风弹琴很好听,但他很少弹。只有在特别心烦的时候才会拽出这柄快要落灰的凤山焦尾琴,而他在跟我相处的这三年里,也很少心烦。
琴声悠扬婉转,我唇抵着朱红,眉描远黛。
此曲名为红梅白雪知,词是他闲暇所填,我曾在书房有幸瞄过一眼。
漏夜里风雪至
恰应和庭前梅枝
看花人瘦骨相似
霜雪姿红尘相斥
千万人走马皆知
擦肩罢西风独自
松岗明月枯冷碑石
漆着她名字
最无常应是写就饮水词
初见与别辞困顿薄纸
生年里醒时醉时为谁而痴
红梅白雪知
最寻常应是病酒说故事
末了只徒然多添药石
最落寞灯市何人眼角湿
红梅白雪知
我想要关窗,我也想要掩耳,我怕我好不容易捡起来的红妆就这般被多情的琴声夺出无情的泪水。
我从没敢想过有一天,我的洛西风会弹出这样的曲子。就好像用什么缠绵又锋利的丝线拉扯在心上,一曲一锯,割的都是血。
啪一声,弦断戛止,万籁寂静。
我怔了怔,拖起曳地长裙闯出门去——
迎面便是男人素白颀长的身影,黑模糊过我的双眼,呼吸压迫了我的惘然。他突然伸手拥住我全身繁琐的盛装,低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