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天的剑当胸穿过,心脉尽毁。我知已回天乏术,却依然不愿放弃地以自身微薄的力息抵在他背心处渡疗。
“别费力气了,阿黛……”男孩半阖着眼对我说:“我这个样子……吓人么?”
我一边流泪一边摇头:“不会,一点都不吓人。很帅的……”
“那就好……”阿宝喘息几声,把头靠在我肩上:“还好弯弯没有看到,阿黛,帮我找到她……”
“我会的,我一定会找到她!”握着男孩越来越冷的手,我泣不成声。
“跟她说。要好好修行。别告诉她我已经……就说……就说我遇到个得道师父,跟着人家去蓬莱……蓬莱瀛洲,西伯利亚夏威夷也好,反正就是很远的地方云游去了。我们是妖,能活好久,慢慢的,她总会忘了我……
总不会谁都像你这条鱼这么傻……是不是?”
“阿宝……”
“一千年了,阿黛你放下吧……就算他用今生今世来补偿你,也难平衡你为他受过得苦。你对我说。爱只是一瞬间的动心,不是比谁坚持的时间长谁就应该有好结果的……阿黛,别傻了。”
“你别说了,我……我不用你操心,我能好好照顾自己……”我抱着他哭,天地之间都是多余的一簇簇人影,不知从何时起,我便已经开始什么都不在乎了。
“那……这样也好,我不想变成弯弯哥哥和莫浔爷爷那样,完全失去心智。阿黛……下辈子我想变成人,虽然他们也会残忍粗暴,也会不讲理,可是……我真的不愿意独自孤零零地守在荒无人烟的山间数岁月,还好遇到了你……”阿宝攥着我的手渐渐松弛,渐渐的,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的脸和着殷红的血色瓦解,消散。
最后化成一堆无助的灰。黏在鲜血斑驳的土地上。
“阿宝……”
“阿宝!”我抓着满手绝望的烟灰,一把扬在空中:“现在你们满意了!这烟灰,跟莫浔爷爷一样,跟兔妖白痕一样,他是中了毒!是中了毒才会变得心智缺失,攻击狂乱!他没有杀过绿影,你们相信了么!!!”
“他中了毒不表示他就没有害过人,妖邪就是妖邪,这等下场咎由自取。”唐涛的话句句针刺。挑断了我最后的理性线。
“你再说一遍!”我撑起身子扑上去:“既然横竖都要被你们扣上这样的罪名,就算大开杀戒也是你们所逼!阿宝明明已经服过解药,为什么还会像其他妖一样中毒,狂化?你们唐家人步步紧逼,一定要将他杀之后快,难道不是心里有鬼么!”
我拖着这样的伤痛,动作却快的像闪电。我没有去攻击唐涛和洛景天,因为我还有脑子。
我瞄准的对象是唐芷,她受了伤,况且本来就算不得我的对手。
一掌劈开扶着唐芷的一个同门男子,我短剑出刃,直接架上她的脖颈。
“你!你放开阿芷!”唐涛脸色骤变。
我挑唇冷笑:“告诉我,弯弯在哪?你们把那个可怜的女孩怎么样了!”
“你这妖邪没资格跟我讲条件,放了我女儿,我赏你全尸!”
我的短剑压得毫不客气,已在唐芷白皙的脖颈上压出了血珠:“唐涛,既然如此,今天我便是拿你女儿的命祭奠我两个可怜的友人也在所不惜。谁叫我是妖邪?哪个妖邪会讲仁义的!”
唐芷本就伤重,这番变故下人已经虚脱不已。
我捏着她,她左摇右摆。我恼怒:“你还要装多久!当日你给阿宝的药就是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没有害过他。”唐芷闭了闭眼,倒似一点不畏惧:“我跟你们说过不止一次,‘银露玉珊丸’只是寻常的解毒药,未必会有效。是你们自己没有往心里去。”
“你少废话!”
“阿黛,你以为你挟持我就能逃?告诉你,没用的。你们口口声声把自己说的这么委屈,还不是背地里害了我家绿影?你是妖,永远是个登不上台面的妖邪。”
唐芷未免表现的太有骨气了,丝毫没有表现出畏惧。她这是吃准了我不敢对她下死手?
可是就连唐芷都看得出我不会真的伤害她,洛西风,你却看不出么?
‘银钩’亮现,谁与争锋。白衣男人闪身到我面前,距离只隔三尺剑。
“阿黛,放开阿芷。”
短短的六个字,占尽了我前尘旧事的一切委屈。
我捏着女人的肩,短剑逼近了几分:“洛西风,如果我说不呢。”
男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我故意往前蹭了一寸,挺着胸膛抵住剑尖。洛西风没有后退。
冰冷的锋芒压着我单薄的里衣,只要再往前送半寸——
洛西风的手很美,提时入神,提剑时扫风,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颤抖过。
我本不擅长使剑,所以第一个剑花,就是洛西风用这双手这柄剑教我挽出来来的。
我本以为今生就算无缘相守,也不过空叹须臾。奈何这般刀兵相见,却终是难逃。
“洛西风,你若够狠,今天便亲手杀了我。”我闭上眼睛:“但我不会放过这个女人的。”
“阿黛,放开唐芷,你要我怎样都行!”
怎样都行?我笑出纵横肆意的泪水——
“洛西风,你混蛋!”
你把我当什么?当我因为爱而不得才会做今天这一切极端的行为么!
你们杀了阿宝啊,就在这片浸满鲜血的土地上,以莫须有的罪名逼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