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同吃过饭后,我叔儿还带着,小君临去逛街,逢人就春风满面的介绍,“这我外孙子,这我外孙子,可爱吧……”
当然,君临跟我们一样,只有在使用术法,和露出本体的时候,眼睛的色泽才会产生变化,平时,尤其到了阳世,他的眼睛就化成了普通的黑色。
杏核般圆溜溜的大眼睛,乌黑乌黑的,懵懵懂,并透着灵气。
逢人就乐颠乐颠笑呵呵的。
倒不是这小家伙有多爱笑,而是经过了长生界的空寂无人,和冥城的清冷,温暖的阳世,只能用繁华如织来形容了。
小家伙喜欢的紧,在配上他圆圆胖胖,莲藕似的小身子,别提多招人疼了。
之后,我们又一块回了苏家屯。
重来到了养尸地。
下面的另一个阴阳夹缝,已经开了,不过从表面上看,养尸地依旧一切如旧,并没有什么不同的。
倒是苏家屯。
自搬迁之后,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至于我父亲,他果然不会永远留在苏家屯,套用我舅儿的一句话,我父亲的命格已定,就是一辈子游子的命。
就得在外面飘着。
后来我还是从伢子叔的口中知道,自神仙墓那次之后,破月内部几乎是大地震,原本对高层有意见,准备退出撤离的我父亲跟慕容绝,居然又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请了回去。
而我也知道,我父亲并不贪恋破月的权威,能把他们重请回去,肯定也有着必然的条件。
或者说,我父亲天生劳碌命吧。
他之前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养老。
其实我知道,他其实根本不愿意闲下来,苏家屯名义上是他的故乡,但离家多年,这里早已没有能真正牵挂住他的东西。
以前有我。
现在我也不用牵挂了。
他应该也知道很多有关我前世的事,所以再次见到我跟容麒还有我怀里的小君临时,他的表现并没有什么惊异。
就像是欢迎他嫁出去的女儿,回来了。
而我对他,是一种打心眼里的亲情与牵挂。
或许只有这个时候,我也才能明白,不管我现在是谁,但我骨子里的苏苗儿,永远都不会变,此生此世。
我父亲,跟我叔儿,都是我的牵挂。
后来我跟容麒商量着,要不要帮我父亲跟我叔儿改命,因为撇开俗世给予他们的表面繁华,他们的宿命,真的好苦。
不过容麒却让我去征求一下他们自己的意见。
我原以为这不算坏事。
只是没想到,我叔儿在听我说完后,忽然沉默了,随即苦笑摇头,竟是拒绝了。
“罢了,苗儿,有些事你还是不懂,我都这把年纪了,有些苦也受了,与其改命,不若顺其自然,生老病死,有时候何尝不是幸福,活的太久,也是自己找罪受。”
我没想到,素来贪生怕死的我叔儿,居然也要这么高的觉悟。
不过从他才不到五十岁光景,就已经半白的头上,我明白了,在我与容麒的这些日子以来。
他老人家何尝不在为我的事,大起大落。
而我父亲的意思,跟我叔儿几乎是如出一辙,他们在最美好的年华,遭受了命运最无情的践踏。
一个根骨全废。
一个家破人亡。
如今在回头,已是半世匆匆,的确不用在争一时的朝夕了,安逸的老去,轮回,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而这,也该是与我最后的缘分了。
之后,我想起了当年的夙悦与刘家,我问容麒,查到那封诱骗我父母和慕容绝前去的信,是谁出的了吗?
尽管很多隐秘,我已经知道了,大体的逃不开天正府君的纠葛,但我还是想知道,确切的真相。
容麒望着我。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是莲姬,我恢复记忆后就知道,她很早就在给天正做事了,他得知夙悦的行踪和信息后,以信件诱骗你父母和慕容绝前去,目的是为了让夙悦跟苏家结仇,她想看苏霍的反应而已。”
是啊,如果夙悦跟苏霍对上,于天正,于莲姬而言,的确是一场不可多得的好戏。
但时机未到。
以阴官苏霍的秉性,又怎么可能轻易出手,就算明知是局,看着自己的后辈子孙受难,也绝不能出手。
只是如此顺藤摸瓜。
“那当年,你容家灭门的事……”
我欲言又止的问。
容麒垂下眼帘,仿佛不愿想起这件事,苏家是我的牵挂,容家何尝不是他的,只是如今时过境迁,那些人事也都明了。
似乎也没什么不能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