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酌注视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一言不。他知道白晟并没有忘记刚才的怀疑与试探。——太聪明了,他想。
白晟在任何时候都是沉着且可靠的,不论遇到任何事都有一套独立缜密的处理手段,而且他对沈酌怀有一种几乎无限大的、没有底线的包容心。
如果硬要挑出唯一的缺憾,就是他真的……太聪明了。
那种环环相扣的推理思维、鹰隼般敏锐的观察能力、以及对真相的可怕嗅觉,足以让任何试图隐藏秘密的人感受到窒息般的压力。
如果不是深知这个人对自己的爱意难以控制,沈酌甚至可能会在那样的注视之下,感觉到一丝不寒而栗。
……只买我们每个人都与过远节,”沈喜,我们是有一眼睛,我们把什口道。
“这世上总有那么几条路,唯有死亡是彻底的解脱。家人,朋友,至亲至爱,都可能会被自己卷入不可知的危险,唯独死亡可以让他们得到巨额的抚恤金和安稳的后半生。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也……"
“但被摒弃在外的人是痛苦的。”白晟柔和地回答,“如果我不明真相地苟活于世,也许等将来去了那个世界,也不能再见到你了吧。”
仿佛被炽热的针刺穿肺腑。
沈酌募然顿住,少顷冷淡道:"……你太年轻了,不要动不动把死活挂在嘴上。"他仓促回避了视线,擦身而过走向办公室。
“11:3opm,追踪芯片未出定位信息!”“1:45am,追踪芯片未出定位信息!”“9:3oam”
搜索整整持续近24小时,苏寄桥的去向仍然如泥牛入海,直到第二天上午,值班安全员哐当一声从椅子上站起,面前的雷达屏幕上红光一闪一闪。
地理定位放大,再放大,精确到方圆百米以内,解析系统自动运行。
“当地时间12:35pm,掸邦巴浪,苏寄桥触a级精神系异能,目的不明。”安全员一扭头愕然道:“他逃去了缅甸!”
灰蓝天幕下,一辆黑色防弹专车向机场风驰电掣而去,轮胎出摩擦尖响,刹在了停机坪上。车身尚未停稳,沈酌已经推门大步而出,在大风中走向专机舷梯。“————缅甸掸邦?”卫星电话那头传出卡梅伦疑惑的声音。
“是的。该地区在过去三个月间爆过数次武装流血冲突,种族对抗激烈,已成水火之势,危险等级非常高。而苏寄桥释放的a级异能范围极大,应该是群体性精神攻击。”沈酌快步登上舷梯,峻声道:“让你的人立刻开始监控这个地区,我需要随时掌握苏寄桥在那里做了什么。”
卡梅伦一身西装马甲三件套,深祖母绿色领带配着他刻薄的灰绿眼睛,身后是衣香鬓影的上流社会舞场,传来悠扬的小提琴演奏曲。
“请容许我提醒你,沈监察。”卡梅伦顺手从侍应生的托盘上取过一杯新的马提尼,腔调如外交言一般礼貌而圆滑:“ehpBc尊重各国主权,从不干涉内政,绝不在没有当地官方许可的情况下对任何地区进行非法入侵和监视…"“留着对阿富汗人说。”""
卡梅伦沉默数秒,换了个官方腔调一板一眼回答:"不行。ehpBc既没有权限也没有能力去私自监视他国辖区。何况鄙人为官一向奉公执法,严苛守纪……”“我知道你能做到。”沈酌温情地:“哥哥。”
“咳咳!”卡梅伦一口酒差点呛在喉咙里,怒道:“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我相信你,哥哥。"沈酌在卡梅伦强烈应激作之前迅挂断了电话。
事实证明哥哥的杀伤力太大了,半小时后,申海市监察处的专机刚冲上蓝天,一段视频就到了沈酌的手机上,那是从掸邦地区最新调取的监控录像。
视频点开最小音量,震天喧哗仍然扑面而来。人山人海,群情激奋,无数血红标语飘扬在天幕下;水泄不通的广场正中,对抗派人类立起了两排高高的木桩,几十个衣衫褴褛的进化者被绑缚在木桩上,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充满恐惧,竟然都是未成年的孩子。
山呼海啸般的口号从画面中传来,白晟从专机座位后俯下身,剑眉紧缩盯着沈酌手上的视频:“他们这是在喊……?”
“喊‘沈博士’,”沈酌轻声道。“他们在喊我的名字。”
机上卫星电话响起,是卡梅伦打来的。
“当地确实出事了,正在生游行暴动。”卡梅伦语调若无其事,仿佛刚才那个“鄙人没有权限也没有能力去私自监视他国辖区”的不是他一样,说:“这是最新调取的实时监控,新闻媒体还没来得及得到消息,我建议你也不要自找死路往外乱传。"
沈酌问:“他们在游行什么?”
卡梅伦淡淡道:“前情说来话长。缅甸本来有两个s级,内斗时其中一个被另一个杀了,胜利者跑去申海进行愚蠢而无意义的炫耀,又被一名哲学系毕业生当众诛杀,此后当地就陷入了群龙无的状态。"
哲学系毕业生:“……”
“因为没有s级坐镇,掸邦一个强a级异能者与手下把持了毒品交易,肆意屠杀人类,引民怨沸腾。数日前终于生了人类暴动,当地居民攻陷当地监察处,用抢劫而来的特种武器杀死了那个a级异能者,血洗了城镇上所有进化者的家,并搜罗出了六十多个未成年异能者,有当地小孩也有华人小孩。"
“从视频中看,他们的诉求非常清晰,就是要求沈博士亲自出面,向全球新闻媒体表公开演讲,声明自己将加入对抗派的阵营并坚决站在人类这一边。”
“否则到天黑时他们就把这些孩子全杀了,一个不留。”
暴动的起因跟沈酌可以说全无关系,到现在却突然把矛头指向了沈酌,苏寄桥的精神异能必然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
"……苏寄桥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白晟喃喃道。
"我的建议是不要搭理,更不要傻乎乎去白送。"卡梅伦冷漠地道,"你只是个充满了不切实际理想主义的小傻瓜,即便去了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只会白白给人平添麻烦……"
“谢谢你的建议,代理总署长。”
沈酌回头望向身后,白晟一只手正搭在他椅背上,一米九身高加上嚣张的型让他在专机里必须略微低下头;后座上两个孩子并肩而坐,杨小刀正沉默地往他骨节强悍的手背上一圈圈缠绷带,而褚雁拿着块软布,正仔细擦拭那对总重过二百公斤的精钢拳套。
“我有这个世界上最能打的保镖团队,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足够把苏寄桥抓起来剥皮抽筋。”沈酌礼貌地回答,"所以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别随便建议。"
卡梅伦:"…"沈酌挂断了电话。
专机掠过云层,前方是层峦叠翠的大山与连绵起伏的丛林。缅甸。掸邦,巴浪。
“处死进化者!”“处死进化者!!”“人类夺回家园!!”
大街小巷,人头涌动,游行队伍如火似茶。热浪滚滚的广场上挤着一张张愤怒扭曲的脸,密密麻麻数十万计,放眼望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