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碧云看着逐渐远去的巨舟,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不由得转身狠瞪了圆滑老者一眼。
“冯道友何必如此看着我?难道说道友还真想和那魔修拼命不成?”圆滑老者一捋胡须,笑眯眯地问道。
“哼!”冯碧云冷哼一声,转身飞回已经几乎塌陷大半的无名荒山。
巨剑门的周姓老者也叹了口气,跟着冯碧云飞了回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圆滑老者轻捋胡须,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战场上,6云泽很没有素质地瘫坐在地上,眼中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会再对他说三道四了。倒不是因为他斩杀结丹而产生了什么敬畏之情。只是在这战场之上,6云泽已经算是比较注意形象的那个了。
放眼望去,有的人身受重伤,倒在地上无力地哀嚎。有人眼神空洞,瘫坐在地,身上满是不知何人的鲜血。还有的人双目血红,跪在地上大声嘶吼着,活像一只癫狂的野兽。
其中就有那曾找过6云泽的黄枫谷林瑄月。
此时的她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一身黄衫早已被鲜血染红,两道狰狞血口在小腹上张开,正往外冒着丝丝鲜血。如果不是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呼吸声,那她此时与一具尸体也没有什么两样。
就在她面前,那曾见过的巨剑门刘师弟,化刀坞岳师兄等七八位修士倒在地上,已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她的身后还有两人,分别穿着天阙堡和黄枫谷的衣服,一样的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其中那黄枫谷修士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一条左臂不翼而飞。断臂处焦黑一片,仿佛是被火焰灼烧过。
如果6云泽没记错的话,他们那个小团体里应该还有几人。也不知道是在大战中走散了,还是被魔道修士的法器打得尸骨无存。
不知过了多久,6云泽缓缓站起身,帮着一起打扫战场。
今年,6云泽二十九岁。
这个现实过头的世界用数以百计的人命,给他补上了一堂迟到二十九年的课。
这一战,明明是七派设伏,围歼魔道。可一番大战下来,七派修士伤亡百余人,只有小半幸存。魔道却只留下了不到百具尸体。
就这还是多亏了七派结丹修士们能及时腾出手来,否则魔道的伤亡只会更小。
6云泽叹了口气,将几具魔道修士的残尸化成灰烬,转身走回掩月宗的队伍里。
比起其他六派来,掩月宗的伤亡已经是最少的了,即使这样也有十几个筑基弟子牺牲。
剩下的也是几乎人人带伤,法力透支得厉害。
“6师兄……”之前试图搭话的朱师妹凑了上来,一张清秀的脸蛋上多出了一抹殷红,也不知是谁的鲜血。
“我们打赢了对吧?魔道还会再来吗?”朱师妹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其余几十个修士闻言都是一惊,一张张苍白的面容近乎恳求地望着6云泽。
“别想那么多了……”6云泽张了张嘴,勉强从喉咙里出嘶哑的声音。
“魔道已经被我们打退了,接下来都好好休息,等待宗门的新命令。”
6云泽看着这些人,干巴巴的声音显得异常嘶哑难听。但这些人却好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瞬间放松下来,瘫坐在地上。几个年纪较轻的女修更是捂着脸,低声痛哭起来。
在场的都是筑基期修士,都或多或少地杀过人,见过血。
但那和战场截然不同,在这里他们只是这血肉磨盘中一颗小小的碎肉,随时都有可能毫无意义地死去。
6云泽的脊背依然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放松。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6云泽,你……做的不错。”
霓裳仙子落在6云泽身后,目光复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会为你向宗门请功,这一战过后,你和这些弟子应该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6云泽平静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想开点吧,这是不可避免的。”霓裳仙子叹了口气,目光扫过这满地的死尸。
“这就是战场,你总要学着去习惯。”
6云泽仍沉默着,点了点头。
“走吧,营地布置得差不多了,我带你去看看。”霓裳仙子轻声说道。
6云泽还是沉默着,缓缓地立起脊背,紧绷的身体一寸一寸地直挺直。
体内丹田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猛地一颤。丝丝法力引入四肢百骸,开始自行运转。伴随着点点五色灵光,数条经脉瞬间贯通,以往运转功法时的凝滞晦涩全然不见踪影。
困扰他多日的瓶颈,在这一刻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年,魔道入侵,越国七派与魔道六宗的第一场大战以七派慘胜为结果落下帷幕。
也是这一年,6云泽29岁,进阶筑基后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