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注意到掉落的小小的卡。
车子走远,我走上前,蹲在地上将卡捡了起来。
上面还有女儿身上的血。
握住卡那一瞬,我的心脏无法控制地剧烈刺痛起来。
痛楚让我直不起身,疼得整个人都在痉挛。
「樱樱,你怎么了?」梁州远吓坏了,抱起我大喊着让人打电话叫救护车。
卡的尖角刺破了我的手心,伤口里的血,缓慢地洇在原本干涸的血渍上。
我的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白光在闪,耳边是金戈铁马一般的刺耳嗡鸣。
梁州远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但我的意识却好像是被抽离了一般,渐渐陷入了漆黑的混沌。
18
「这怎么办呢,医生说小樱桃可能会高位截瘫,这可是个无底洞。」
视线里的人影一点点地清晰了起来。
我漂浮在半空,渐渐看清了那些人影,是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的公婆。
他们正压低着声音小声地说着什么。
「要不……」
公公看看婆婆,「要不,算了吧,真的截瘫的话,活着也是受罪。」
「唉,真是白疼了她一场。」
「是啊,你说这孩子都七岁多了,怎么就那么调皮呢。」
「我看就是她命不好,把亲妈和亲弟弟克死了,自己也没个好结果。」
「咱们儿子遇到她们娘俩也真是倒霉,都四十来岁了,膝下还这样冷清。」
「老头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咱们秦锐有儿子,就是那个林澜给他生的……」
婆婆贼兮兮地环顾四周,趴在公公耳边小声说:
「都六个月大了,和咱们秦锐小时候一模一样……」
「六个月?」公公吓了一大跳:「樱桃她妈还没过世的时候就有了?」
「是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和秦锐才死死瞒着,就是怕你说漏嘴。」
「这,这要是亲家知道了,可怎么好……」
「所以,现在必须要瞒死了。」
我漂浮在半空中,听着他们的对话,竟然平静到连自己都震惊。
只是我原本以为,林澜和秦锐是在我死后才在一起的。
可现在看来,我也真是天真愚蠢。
当初林澜来北京,我邀请她住在家中时,她和秦锐就已经暗度陈仓了吧。
我现在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些,只是很担心小樱桃。
可我进不去重症监护室,只能一直等在外面。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公婆渐渐不再来了。
秦锐原本一周会来一次,但后来,变成了半个月,一个月。
我听到护士给秦锐打电话,一遍一遍催他续费。
再后来,我的女儿被送出了重症监护室,浑身插满了管子,躺在冰冷嘈杂的走廊里。
秦家没有人来,也没有人给她续费。
她原本可能会有一线生机,但现在却被她的至亲彻底掐灭了。
19
小樱桃一直沉沉睡着,很安静,很乖。
我守在她的床边,想要摸一摸她的小脸。
只可惜,连这样微末的心愿都无法实现。
又过了三天,我年迈的母亲来了医院。
她拿出了自己的积蓄给樱桃续了费。
但仍是杯水车薪。
我看着母亲苍老憔悴的脸,和肿如核桃的双眼,心都要碎了。
他们曾无数次抱怨我。
但最终却仍是无条件地接受我的选择,为我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