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许盈都现了,林维桢支支吾吾地说是学校朋友。
“维桢,叫人家来里面坐坐啊,”许盈道,“多贴心的孩子。”
林维桢无奈,总觉得何清也在赌气,说什么都不进来。
“大学朋友啊?”许盈又问,“叫什么?”
林维桢顿了顿,语气忽然温柔起来。
“高中朋友,”他说,“叫何清。”
张煜总算在妻子手术前飞到了s城,他瘦了很多,见到林维桢的时候有很多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在和自己一样高的少年肩头拍了两下,四十多岁的男人,眼眶都湿了。
许盈和张煜说了一晚上话,最后是张煜亲自告诉了张子轩。手术当天林维桢和他们父子俩一起在外面等,张子轩眼神里全是惶恐,像受惊的雏鸟。
医生走出来说“手术很成功”的时候张子轩哇地哭了,弄的张煜又止不住地流眼泪。
一切安顿好林维桢说有事儿出去一下,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见到了何清。
咖啡馆的味道都恍如隔世了,身边的亲人都平安健康才谈得起理想。林维桢在医院这些日子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堵墙拦住了外面的花花世界。短时间内这堵墙不会崩塌,但抬头看看,何清为他架好了梯子,能爬上去,往远处望,哪怕片刻也是解脱。
何清抿了一口咖啡,看见林维桢从吧台拿了一包黄糖,一股脑全倒进去了。
“你不是不加糖吗,”何清放下杯子,眼神落在林维桢手里的搅拌棒,“换口味了?”
林维桢喝了一口,玩笑般地回了一句:“生活苦,补点儿糖。”
何清皱起眉:“最近低血糖?”
林维桢手上动作一顿,无奈地承认了:“何医生,别戳穿啊。”
何清没接话,连着喝了好几口咖啡,杯子都要见底了。
林维桢又问他还有几门期末考,何清说最后两门了。
过于充实的一个学期即将落下帷幕,为了弥补之前疯狂加班的消耗,实验室给所有人放了长假,顾晓燕问暑假什么时候回家,何清想了想,说八月再回。
七月他要留下来。
“你弟知道了?”何清问。
“嗯,”林维桢点头,“也没让他好好考完期末。”
张子轩早就现不对劲儿了,很早之前他就无意间听到父母夜里打电话说公司的问题,后来林维桢提前回国,许盈又说有事儿回老家一趟,怎么想怎么蹊跷。
何清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你对他太好了。”
林维桢抬头笑了笑:“那怎么办啊,他是我家人。”
他双手握着杯子,又道:“其实张子轩心挺善的,也讲道理,就是没遇到过什么坎儿,不是真的不懂事。小姨是惯他,但是你说,谁家孩子能惯着,父母会不惯啊?”
如果林维桢有自己的、完整的家,也会是被宠大的小孩,自由自在地做着狂妄的文学梦。
可惜没如果。
何清心里忽地一疼,甚至不敢看林维桢的神情。
他不可能不羡慕张子轩,却把这种羡慕变成了更浓的亲情,小心翼翼地护着弟弟这份不染世俗的天真,让他过的顺一点,再顺一点。
一杯咖啡喝完林维桢就接到了张煜的电话,之前的手续都是他办的,张煜有好多不清楚,后面补交费要问林维桢。
“那我回去了,”林维桢把杯子放下,朝何清笑笑,“明天别来了,好好考试。”
别来了,别来了,到现在还是这样。何清心里涌起一阵委屈:“你是不是从没把我当家人?”
林维桢一愣,把手里的杯子碰倒了,最后一点奶沫蹭到了桌上。
何清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刚要解释,林维桢手机就响了。
“快了,”林维桢按了按眉心,“嗯,两分钟,我就在医院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再说什么,算不上不欢而散,也算不上完美收场。
何清第二天没来西郊,但林维桢收到了一个大箱子,拆开来看,是满满当当的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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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o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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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维桢正在慢慢习惯这样的日子,大那边手续都办妥了,他只对李修远交了底,其他同学都是一知半解,关系近一些的估计也要到下学期开始才清楚他休学一年的事儿。大和大附中都在西郊,林维桢出国前把东西都搬李修远那儿了,这两天李修远又陪他一起搬到大附中旁边的住处。
能惯孩子的时候谁都想惯,许盈租的房子面积不小,还分了两个卧室,合同直接签到张子轩高考后,也算省事。张煜被公司债务弄得焦头烂额,没等到许盈出院就走了,否则别说治病,一家人估计都要喝西北风。
“听你哥的话,”张煜拍拍儿子的头,“好好学习。”
张子轩闷声不吭,目送张煜离开,便把自己锁进了卧室。
林维桢去楼下小店买饭回来,敲门也没人开,完微信又留了个便条,让张子轩自己用微波炉热热吃。李修远带来了最后一批衣服,他得下去拿。
“我还挺怕的,”林维桢坐在街边的凳子上,手边放着没拆的三明治,“你说我要不要带他看心理医生?”
李修远那份都快吃完了,一边擦嘴一边道:“这话我不敢乱说,要不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