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维桢顿了顿,又说:“等我回去就是大厨了,给你做好吃的。”
何清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笑。他跟林维桢时差七个小时,算起来那边才下午,林维桢像是在街上走路,电话里偶尔传来略显嘈杂的谈话声。何清怕过马路打电话不安全,交代了几句就挂了。
明明是自己先挂的,挂完还怅然若失好一会儿。
何清回到宿舍里,还没缓过神就被姜枫一把揽过去,对方晃着手机,屏幕上是林维桢今天的照片,大部分是沿街的彩色建筑,有的带着浓郁的中世纪风格,有的是典型的后现代艺术。两张地标广场的图拍的像游客打卡,最后才有一张和同学的合照,Thomas,Jordan都在里面,一群人肤色样貌都不同,笑容倒是一样明朗。
“好!羡!慕!”姜枫感叹道,“说起来你不信,我小时候特喜欢看欧洲艺术的图画书,现在电脑里还存了好几部纪录片呢。啊,丁丁历险记和蓝精灵我也喜欢,林帅哥去布鲁塞尔那个丁丁博物馆可以给我返图吗,求直播!”
何清把姜枫的胳膊拽下来,转头笑了一下:“他又不是去玩的。”
林维桢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只看社交平台他就是个快乐分享机器。很多时候朋友圈也不过是为了和王承夏、朱悦他们保持一致,或是让大的老师放心,鼓励下一届的学生来报考交换项目。所以何清打电话的时候才会特意问些生活上的事儿,即便是在国内,一个人离家求学也困难重重,更别说是异国他乡了。
林维桢也会常常问何清压力大不大,为了让他多睡会儿不等自己,特意就着时差定了闹钟。王承夏跟他一起去图书馆的时候经常看见林维桢到点儿了就跑出去,过半个小时再回来。
“挺正常的,”何清说,“没什么大事儿。”
何清的“正常”等于“十分辛苦”,培养医生太不容易了,有了前两年的积累,大三的课程难度又上了一个台阶。划范围已经不存在了,但有人还是贼心不死地想问问题型。
诊断学助教看到以后在群里了一条:“考试涉及各种题型。”
求生欲的力量让助教又紧跟着了一句:“我只管转消息你们不要打我……”
“学了什么知识不一定,”姜枫痛心疾,“但等我毕业了,一定会练就一身云淡风轻的本事。”
临考前医学院通宵自习室都是满的,杨浩去的晚连个位子都抢不到,6o4几个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放弃早早熄灯的传统,在宿舍挑灯夜战,反正谁都没的睡。
日子太充实,一天天也过的挺快。大三上的期末考落下帷幕,何清偶尔听见姜枫跟赵琳琳打电话吐槽自己要秃了,让女朋友千万别嫌弃。
何清想起来林维桢那张帅脸,竟鬼使神差地照了照镜子。
还行,没秃,不至于被林帅哥嫌弃,就是黑眼圈有点重。
何清定定地看了三秒钟,认真思考了一下护肤的可行性。
林维桢那边考试也差不多了,王承夏想跟Jordan去买辆二手自行车,便拜托林维桢去中囤菜。
中国市简直是留学生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慰藉,一排排的酱料、各种口味的火锅底料让人呼吸都顺畅了。豆腐、香菜、肥牛卷、冻饺子都有卖,还有蒸包子的蒸屉,林维桢在货架前顿了顿,想到自己的手残属性,遂放弃。
林维桢刚要去结账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他打开ap,看见Thomas了条消息。
“我在Fred办公室,”Thomas说,“anetg分数出来了,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Fred是学术写作课程的教授,严格程度全校闻名,连引用格式错了都会判不及格,全班同学曾经苦哈哈地互相检查apa(学术界一种引用格式),只为了能顺利飘过别重修。
林维桢想了想说:“好消息吧。”
Thomas:“好消息是我得了85分。”
Thomas其实挺学霸的,Fred教授给分一贯很低,从期中成绩那个正态分布来看,期末上八十就很不错了。
出国交换的最大意义之一便是改变自己的刻板印象,每个人都知道没有经历就没有言权,但每个人还是多多少少带着有色眼镜看世界。大部分中国学生刻苦努力是公认的,欧洲学生里有人混日子,但也有人好好做事情,Thomas做不到完整背下来大篇文章,但逻辑和沟通表达都相当强。当然,同为交换生,在一个国际化的环境里Thomas也通过和两个室友相处改变了对中国学生的偏见,林维桢才华横溢,王承夏幽默风,都不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
而中国也早已不是一百年前的中国了。
几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经常聊到高铁,聊到城市化建设,聊到中国文化里的朴素、上进、包容。本土情怀国际视野学贯中外,架起沟通的桥梁,关注国家展和人类共同的未来,一直是外语人的使命。
Thomas那头在等回复,又了个感叹号,林维桢笑了笑,回道:“不错啊,85很高了。坏消息呢?”
Thomas接着说:“坏消息是你比我还高,你91。(庆祝表情包)”
林维桢手一抖差点把一瓶酱油打碎。
Thomas又说:“第一稳了,没有更高的。”
九十一,真的相当高。
当了一个学期室友荷兰小哥的冷幽默林维桢早就习惯了,Thomas这么说其实是来祝贺他拿第一的。他嘴角慢慢扬起来,觉得这分数真对得起他一句一句敲细节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