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一同起来。东小院里就像打仗一样,各个屋子里点着灯,乱糟糟的。
四爷叫苏培盛把他的衣服拿过来,李薇先胡乱穿上一件家常棉袍子坐着梳头,从镜子里看他道:“爷,你也先别急着穿大衣服。先穿上件别的,咱们吃过饭再换衣。”
四爷还是头一次过年时歇在东小院里,没想到她这里还真是没规矩,起来也不说换吉服,而是先吃饭。
他失笑,在玉瓶的侍候下穿上留在这里的棉袍。
来到堂屋,见孩子们都还没来,他看她,她道:“我让他们在屋里吃完了再换衣服过来。”
果然是一家子。
以往过年进宫总是紧张得很,今年难得这么轻松。
四爷也放松了,堂屋的桌上早摆好了早膳,生煎包刘太监、炸春卷、炸秦桧油条、油饼,还有虎皮蛋。李薇不知道古代有没有虎皮蛋,反正她是苏出来了,就是茶叶蛋再炸一遍嘛。
汤是牛肉胡辣汤,里面放了很多的粉条、面筋和豆腐皮。
比起以前进宫前吃的各种面点和粥,这顿饭显然更合四爷心意。李薇只见他吃得痛快就明白了。
吃完四爷道:“宫里也有这道汤,只是不及你这里的豪爽。”
豪爽?
这是在夸她吧?
换上衣服出去后,四爷想起宫里尝过的牛肉羹,肉都切得细碎,密密的混在汤羹中间,让他一看就没胃口,简直像被人嚼过似的。素素这里,一碗直接放四五片肉,各种配料的块都有方寸大小。他就爱这种能看清放了什么的汤。
大约是早上吃得好,披星戴月的往宫里赶,四爷也不觉得有多冷清了。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步军统领衙门的人在巡街。
走到岔路口,后面一人纵马撵上来,他勒住马回头,摆手让骡车们继续走。
直郡王喊他:“老四。”
四爷下马迎接,道:“大哥。”
直郡王停在他身前,挥手道:“上马,上马。咱们路上说。”
四爷翻身上马,跟直郡王错一个马头。直郡王望着前面漆黑的天空,吐出一团团白雾,道:“老四,你听说皇上给我的大格格提的是什么人了吗?”
四爷还在想这话要怎么说,就见直郡王向他看过来,只好道:“这个臣弟实在是不知道。皇上也只是说过一次,大格格下降哪一家皇上也还没拿定主意呢?”
直郡王拿鞭子指指他,叹气道:“你也不跟大哥说实话了。皇上是没拿定主意只是皇上年前不是下旨赏了科尔沁东西吗?点名是谁来谢恩的?”
科尔沁沙律巴达礼的小儿子,多尔济色稜。巴达礼的次子康熙二十七年袭了亲王位,前年刚被皇上削了。
继任的亲王是上上一任的亲王阿喇善,他是巴达礼的长子。康熙二十七年被皇上削了,巴达礼的次子才能顶了他哥的亲王位。现在皇上把弟弟削了,重新把哥哥放上去。
自然也要再给弟弟一系一点甜头尝,让他们觉得皇上并没有厌弃他们。
这甜头就是直郡王家的大格格。
既然直郡王都知道了,四爷也不吭了。
直郡王愤恨的空挥一鞭,鞭梢破空,啪的一声,在寂静的长街上回响。
四爷能理解直郡王的憋闷。明明已经位极人臣,是堂堂龙子凤孙,却还要受人摆布。说一万遍那是皇上,是皇阿玛,都抵不过这直面而来的屈辱无力。
四爷也不多劝,他可以说很多皇上的为难之处,科尔沁的安稳,还有皇上也遣嫁了不少公主,可这都没用。
因为他跟直郡王想的一样。
不是去体贴皇上的苦心,而是想若能坐在那个位子之上,就不再是任人摆布。
那时会由他去摆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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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听到掀帘子进来,问:“给弘昐送什么?”
然后就见娘几个围坐在堂屋的大桌子前,一人面前一只海碗。
“都要睡了,怎么给孩子吃这么大碗的面?”四爷皱眉道,过去一瞧,碗虽大,却只盛了大半碗,茶黄的清汤,乳黄的面散在汤里,汤面撒满葱花。
三阿哥正卷了一筷子头的面要往嘴里送,见阿玛来了,把筷子送过去,张嘴:“啊”
四爷张嘴啊的吃了进去,挨着三阿哥坐下道:“给爷也来一碗。”
赵全保应声出去,心里暗自得意,其实早备好了。
李薇道:“孩子们吃的都不敢叫放辣子,爷你吃不如放一些?牛油炸的,香得很!”
二格格吐舌头:“辣得很啊,不过可以放点醋。”
李薇指着桌上的菜道:“还有糖蒜、萝卜条、麻辣牛肉条、炸花生米和松花蛋。”其实她还很想加点烤羊肉串,不过天太晚就算了。
待面上来,四爷挺豪爽的放了几勺醋加辣椒,拌得整碗面都是红的,二格格和三阿哥吓得都问他:“阿玛,你不怕辣啊?”
李薇偷笑,四爷当然怕辣,这点几个孩子好像都遗传到了,但他还特别爱吃辣。
果然一碗面下肚,四爷辣得眼睛都红了,李薇赶紧叫人拿水给他漱口。吃饱喝足,堂屋的钟指针已经走到九点半了,明天又是不到四点就要起来,他撵孩子们都回屋去,练一刻钟的大字就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