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决心可不管王一内心活动有多么剧烈,径直起身,错身而过,去到房间又拿了个一模一样的保温杯出来。
王一一看,不禁心中吐槽道:”大佬,看来你没少用保温杯打人啊!存货都备了不少。”
李决心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出声问道:“谢逊也结丹了?”
“不错!”王一回道:“谢真人金丹已成,如今正功行末尾,不日便可出关。”
李决心闻言一笑,不由感慨道:“没想到,当年那个笨小孩居然也结丹了,不容易,真是不容易!”
“谢真人才德兼备,此为理所应当!”王一夸赞道。
“扯淡!”李决心一声冷笑,不屑道:“才德兼备的人多了,怎么成丹的寥寥无几。说白了,这是与天争命,逆天而行。只有拳头大,功夫高,才是最终的道理。”
王一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就想反驳。但是细品之下,又觉得话糙理不糙,一时间又不知从何反驳起。只能瓮声道:“那若是有人有才无德,让他成丹,岂非成了大害。”
李决心嗤笑一声:“那人若是要成丹,你又能阻止的了吗?”
说着,他似乎已经开始带着训斥的口吻,对着王一道:“人心思变,有人要做坏人,有人要做坏事,你是阻止不了的。我们这种人能做的只有一个,对方做坏事,杀了他就是了。”
“这这这……”王一结结巴巴说道:“怎可随意杀人。”
“哦!”李决心恍然大悟,淡淡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了,确实不能乱杀人。那就打个半死,打成植物人好了!”
说完,他似乎还有些怀念道:“还是我们那时候好啊,现在对武人的条条框框太多了,不能放手一搏,真是不痛快!”
王一找到他话里的漏洞,冷笑道:“放手一搏?前辈坐了五年牢还嫌不痛快吗?”
“迂腐!”李决心听他这么说,也不恼:“世间事唯名与实。我师出无名,自然会受罚。但我后来奉旨打架,奉旨杀人,属于师出有名,不仅不罚,还要奖赏。”
“这样前辈过得不憋屈吗?”
“憋屈?”李决心诧异道:“无所谓憋不憋屈,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本来就是老一辈的传统。想当年我跟着的伟人,那可是有囊括宇内,一匡天下的气度,就算我是金丹,然物外,也是甘愿被折服,与憋屈没半点关系。”
他脸上露出无限的崇敬,突然自嘲一笑道:“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是当世散仙,未来成就不可限量,确实不一定要走我的路子。而且我看这世间最近几年,人心浮躁,恐怕将有大变,到时候有你施展拳脚的时候。”
说着,他语带点拨,语重心长但又有些嘲讽道:“佛门的东西好拿可不好还,不要让它成为你的真心。就算是要皈依,那也要当杀人的金刚,不要做慈悲的罗汉。兵不斩不齐,将不斩不勇,小慈乃大慈之害。当杀则杀,当斩则斩,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懂这些吗?”
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王一听得冷汗直冒。李决心一番话,几乎直接冲击着自己三十年所塑造的三观,仿佛杀人只是一件随手而为的事情。……
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王一听得冷汗直冒。李决心一番话,几乎直接冲击着自己三十年所塑造的三观,仿佛杀人只是一件随手而为的事情。
说到底他进入修行也才三个月,细论下来,除了一身功夫,整个人就是一只菜鸟。从前的人格仍旧占据着主导,心态根本没有转换过来。虽然力量陡增有过短暂的骄矜之心,但后来立刻便被佛法化解,只是自己的心和拳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慈悲之意,不忍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处处为人留着一线生机。
只觉得真心换真心之下,对方也会有所回应。但此时仔细一想,无论鹰王或是谢逊,只要其中有一人伪善示人,将来变成大奸大恶之辈,与自己都逃不开关系,而且必会生出重重因果。想到此处,饶是以他金丹修为,心头都止不住地乱跳!
“小慈是大慈之贼。”王一口中低声喃喃几句,蓦地反问了自己一句:“难道我错了吗?”
李决心是真正的武道大家,见过天地大变,人道洪流。几十年跌宕的人生经历,随便拿一段出来,都比王一前三十年过得精彩万分。如今他用纯粹的武道之心,来向自己问,自己自诩为同道,却只能哑口无言,真是好不讽刺。
王一一时间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身上冷汗直流,如同小溪,竟比他全力出手流的汗水还要多。
“自诩为项羽,却不想活成了释迦。”半晌,王一睁开眼睛,自嘲一笑,对着李决心正色行礼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多谢前辈当头棒喝,狠狠打醒了我,短短几句,胜过真经!”
这番话如果放到别人口中来说,他只会不屑。但是李决心功夫不比他差,境界不比他低。天然而然就将他看做与自己同行的人,此刻这话由他口中说出,就像一位诤友,在自己迷途过程中,狠狠骂醒了自己。
李决心见他眼中出现了明显不同的坚定之色,这才开始眼带赞赏,如同看着自家晚辈,充满着慈爱之意道:“真懂了,还是假懂了?”
王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懂不懂,只在行动中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