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下了雨,李霁开从梦中惊醒过来,扭头看看黑乎乎的窗户,听着雨水打在窗纸上淅淅沥沥的声音,外面晃过一点灯光。
她下了床,小心地将门拉开点缝隙,只见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人被一名侍卫领着进了正屋。
雨丝随风飘了进来,除了正屋漏出一点灯光四下一片漆黑。她摸出门再慢慢地摸到窗户底下,窗下堆了一堆杂物正好将她遮了个严实。
她蘸了雨水湿了窗纸,捅破,凑近往里面看去。
房间里,昊阳气定神闲地坐在那,来人依然裹着斗篷,隐在阴影里几乎融成了一体。
昊阳道:“你家主人怎么说?”
对方嗓音偏尖细,又压抑着,像是尖针划拉着玻璃特别刺耳,他道:“现在城里城外都戒严得厉害,而且,百姓对北戎人恨得很,想出城很难。”
昊阳道:“我自然知道很难,这不是问你家主子么?”他不耐烦地,“这么个破地方,本王住够了。”
对方道:“主子说了,大王子是成大事的人,来得时候必然就有了万全的准备。”
昊阳盯着他的脸,冷笑,道:“可是你家主子没有说会提前难,现在是老皇帝不中用了,太子监国,盛京的北戎人被置于砧板之上,这是你家主子的意思?”
对方叹气道:“事出突然,主子也是猝不及防,所以,让小的来和大王子交代一声,免得误会。”
昊阳道:“你们天朝的父子相残或者是兄弟相争与我无关,可是北戎使团几乎全部陨命,这个仇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本王临行时与兵马元帅有约定,若是月底不见我回转,北戎大兵必然压境,两国战事一触即。”
对方道:“大王子真是难为小的了。”他话头一转,“不过,大王子应该知道现在是太子监国,他向来主战,如大王子所说,无论如何都是一战,大王子是否按时回去又有什么区别?”
昊阳脸色很不好看,冷笑了一声,悠然道:“既然如此,本王再等两天也无妨。不过,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北戎还有故人在翘以待,希望不要忘了旧日承诺。”
对方窒了窒,躬身做卑微状,“小的一定将话带到。”
“请。”昊阳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在这时,突然听得外面有人急骤奔跑的声音,接着一名侍卫撞了进来,浑身是血,“少主,我们被包围了!”
两个人都是大惊失色,昊阳一步跨了出去,眯眼往院子外看去。
细雨绵绵,夜色黑暗而潮湿,其中有浓重的血腥味儿。
此时,远处的黑暗中突然传来极其细微的拉弦声,声音极小,几不可闻,却让人头皮乍然麻。
“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道,村外的暗桩没有传回消息,这拨人来得毫无声息。”几个侍卫将昊阳围在中间,目色微赤,神色凝重。
昊阳脸色难看。
火光骤然大亮,三五匹快骑落蹄无声,如风般地旋到了院门口。
为的长身玉立,温润如玉,可能因为赶得急促,眉眼沾了湿意,却有着迫人的凌厉。他站定,静静地看过来。
昊阳无处可藏,索性微笑道:“原来是七殿下。”
宗曜眉眼展开,温煦有礼,道:“本王是称呼阁下是左使大人,还是大王子?”
昊阳笑,道:“无妨。”目光往四周扫了眼,“七殿下这般劳师动众不会是因为本王来的吧?”
“算是吧。”宗曜认真地想了下,挑眉,淡淡地道:“她人呢?”
“谁?”昊阳反问,道:“小李公子?还是小李姑娘?”
宗曜眸中闪过丝杀意,道:“都可。”
昊阳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杀气,叹气,向左右道:“去看看小李姑娘睡了没?”
“是。”
须臾,李霁开被带了过来,似乎睡眼朦胧。
这是宗曜第一次真正看到女装的她。朦胧的灯光中,雨丝绵绵里,俏生生地,她穿了件蓝色襦裙,眉眼上像是落了雨水,波光潋滟,多了几分小女儿的柔媚。
宗曜的喉结动了动,“阿开。”
“爷!”李霁开刚移步,手臂一紧,昊阳抓住了她的胳膊,依然笑得那样温和,却多了几分化不开的阴霾。
李霁开皱眉,“放开!”抬脚来踢他。
他一旋身,松开了手。
李霁开甩甩头,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往宗曜这边走。
“李开!”昊阳喊了声。
李霁开没有回头,却听到有人呜咽了声,她猛地顿住脚。回身,却见大饼脸双手被缚半跌趴在水洼里,脸被踩着紧贴着地面,一柄弯刀压在他的颈脖上,眼睛睁大,里面盛满了恐惧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