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桥面上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喧闹声,只见上面摇摇晃晃地走来数个男男女女,男人身体多高大健硕,眉弓高,眼眶偏深,显然是北戎人。
自从两国签了停战友好协议,北戎来往盛京的人有不少,多有跋扈张扬之状,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
此时,这些人脚步趔趄,酒气扑鼻。被他们拖拉或者勾肩搭背的女子都是浓妆艳抹,举止轻佻,应该是酒客与青楼女子的狎戏。
来往的人都纷纷避让,一个孩童却兴高采烈地举着一串糖葫芦奔上桥面,不小心撞到一人的身上,啪的一声,糖葫芦掉了。
孩童楞了楞,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心疼的,哇地哭了起来。
一虬须汉子半蹲下腰,“呃,小子,别怕,老子今儿心情好,不和毛孩子计较。那个,呃,”他打个酒嗝,“你哄老子高兴了,老子就不要你赔衣服了,还送你糖葫芦。”
糖葫芦的诱惑显然让孩子忘了害怕,张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对方。
“你,你就说北戎老爷神勇无敌!呃,天朝狗胆小无用!”他哈哈笑着,无比张狂。
旁边几个人也跟着哄笑起来,“对,快说,有好多糖葫芦。天朝狗胆小无用,北戎老爷神勇无敌!哈哈哈。”
围观的人脸色难看却不敢出声。
小孩儿眨巴着大眼睛,一派天真的模样,歪头道:“不是啊,我听人家都叫北戎狗的,还说北戎狗滚出去。”
一阵死寂,只有小孩儿一脸懵懂。
虬须汉子脸涨红,恶狠狠地瞪着他,蒲扇般的大手想要去抓他单薄的肩。
小孩儿脸有惧色,嘴一撇就要哭。
旁边一个稍瘦些的汉子向那汉子使了个眼色。他的脸冗长,眼睛小小的,微微眯着,半弯下腰,和颜悦色地道:“乖,不怕,和叔叔说,这话是谁说的?”
小孩儿眼睛往旁边一溜圈看,围观的人都不自禁地往后退了步。
他短短的手指一指,指着宗曜,“他!”
齐刷刷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宗曜看来,像是偌大一个明灯将他罩在其中。
宗曜呆了下,突然笑了。这小子祸水东引倒是有一手。他走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他往身边一带,佯怒道:“你到处乱跑,小心回家打你屁股。”
小孩儿一把抱住他的腿,“爹!”叫得情真意切,干脆利落。
宗曜趔趄了下。
那一众人将两人暗中打量了一番,见两人衣着气度都非是一般人,再往人群中扫了眼,有人悄没声地靠近,心里便有了几分退缩之意。
冗长脸拱了拱手,道:“对不住,朋友鲁莽,惊了贵小公子了。”
“好说,好说。”宗曜温煦有礼地,“小孩子调皮,还请多多原谅。”
“敢问阁下是?”
宗起运淡淡地道:“鄙人姓宗。”
众所周知,盛京的宗家是德妃的母家,北戎人再是嚣张也不至于与侯门显贵生冲突。道了声歉,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急匆匆走了。
两人低头打量这小孩儿,这才现这个孩子虽然穿着普通,眉眼却生得极好,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噜噜地直转,就是那份胆色也非是常人。
宗曜拎起小孩儿的后颈,面如沉冰,“你刚才喊我什么?”
小孩儿手脚乱舞,抓住宗起运的胳膊,“宗家哥哥救我!”
宗起运纵是冷清也给他气笑了,“你叫他爹,叫我哥哥?”
”那不一样,我若是喊你爹爹,我姐姐就要哭了。“
“你姐姐谁?”宗曜将他拎近了些,仔细再瞧瞧,总觉得眉眼有点熟悉。
这时,前面人群乱了起来,一队人急匆匆往这边奔来,像是在寻找什么。
小孩儿用力一挣,扑通跌坐在地上,一个翻身爬起来就跑,转眼便不见了。
两人面面相觑。
“这谁家孩子?”宗起运皱眉,“不过,瞧着好像有点面熟。”
宗曜道:“他叫你宗家哥哥,应该是认识你吧。”想起小孩儿叫他爹爹有点气闷,他有那么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