畠山基国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这时,细川满元趁机插话道:“我看,我们应该先解决鎌仓公方的问题,鎌仓公方才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威胁,而且不难解决关东通往京畿的重要雄关都在我们手里,关东联军不过是一群被鼓噪的猴子罢了,只要拿棍子重敲几下,他们就会溃散。”
他的声音平和而沉稳,如同一股清泉流入干涸的河床,而他的观点也是幕府联军中少见的。
当年对付大内家的应永之乱的时候,足利义满亲任总大将,派遣细川氏、京极氏和赤松氏为前锋,以总兵力四万人攻打大内义弘,当时鎌仓公方的足利满兼就要举兵响应,但是被上杉宪定劝阻,没有如期举兵,导致大内义弘陷入孤军奋战,当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堺城被畠山基国这位猛将攻占,大内义弘战死。
而当时足利义满为了防备鎌仓公方偷家,就在京都周围留守了足足六万多兵马,足见足利义满对鎌仓公方的重视。
而这个部署,当时就是细川满元给足利义满提的建议。
细川满元始终认为,鎌仓公方决不可忽视,而目前既然锐气钝于坚城之下,就不适合在这里跟明军决战,而大和国内的兴福寺亦或是在大和国南部的后龟山天皇,不过是小问题罢了,真正要提防的是鎌仓公方与明军联手明军不好打,鎌仓公方却好打的多。
正因如此,细川满元建议足利义持回师应战鎌仓公方,战胜以后再固守京都,同时召集本州岛岛东部的诸侯们一同对抗明军。
在细川满元看来,明军跨海而来,如果可以的话,坚守防线消耗其兵力物资才是最好的办法,与明军决战都是下下策。
但显然,细川满元的观点并非幕府联军的主流。
“鎌仓公方?”赤松义则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们算什么东西?只要我们回师,就能轻松击败他。”
赤松义则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和狂妄。
“不管能不能轻松击败鎌仓公方,在我看来,都得先麻痹明军。”
细川满元想了想说道:“大明的皇帝好大喜功,我们完全可以效仿隋炀帝征讨高句丽的故事,假意投降,然后藉此拖延时间,先回师击败鎌仓公方,最后再对抗明军。”
“假意投降?”一色满笵立刻反驳道,“你以为明军是隋军吗?你这是与虎谋皮!明军狼子野心,怎么可能真心接受我们的投降?就算是接受了,你让将军大人置于何地?”
细川满元瞪着一色满笵,怒气冲冲地说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吗?我告诉你,如果幕府倒了,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一色满笵并没有被细川满元的威胁所吓倒,他沉声说道:“我们应该尽快与南朝达成和解,结束内战,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集中力量对付外敌。”
“别忘了,明德合约还在生效,只要我们同意把后龟山天皇的嫡长子立为皇位继承人,让大觉寺统与持明院统交替继承天皇之位,那么后龟山天皇一定会与我们和解的。”
足利义持一直强忍着听着众人的争执,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耐不住的烦躁。
这些幕府大人物们,各自有各自的心思,谁也不服谁,谁提的方案,都无法让足利义持满意,他很清楚这些大人物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争执不休。
足利义持深吸了一口气:“都住嘴。”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同晨钟暮鼓般响彻大帐,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足利义持扫视了一圈众人,这才说道:“无论采取什么措施,都必须以幕府的利益为重,用华夏那边的话说,就是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明军是我们的敌人,但鎌仓公方和南朝同样也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而损害了幕府的利益。”
别看足利义持年纪不大,但这话却说的透彻,别的大名可以投降明军,但他们这些幕府的核心群体早就跟幕府的利益深度绑定了,幕府倒了,他们也多半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都听好了。”
足利义持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一,调集骑兵监视和阻击明军,给我们的军队完整地从因幡国撤回京都争取时间;第二,派出使者前往大和国的各郡县安抚当地武士,然后跟南朝进行谈判;第三,加强京都的防卫力量,密切关注鎌仓公方的动向,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先对付鎌仓公方。”
足利义持的话音刚落,大厅内便响起了一片议论声,虽然众人对他的决策仍有争议,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知道在当前形势下,这已经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在足利义持的话音落下后,畠山基国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畠山基国瞪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将军,我尊重您的决策,但我不得不说,放弃与明军决战,是对我们武士的极大侮辱!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意退缩!”
足利义持并没有因为畠山基国的反对而改变自己的决策,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你也要明白,当前的形势已经不允许我们再拘泥于所谓的武士荣耀了。我们必须以大局为重,以幕府的利益为重。”
他的话让一色满笵等人陷入了沉思,其实他们都知道足利义持说得没错,当前的形势确实已经严峻到了极点,如果他们再不果断行动,恐怕真的会让幕府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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