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河边,背对着河,面对着一块大石,石头上搁着两人衣服,凤知微放心的脱下面具和衣物,进入河中。
征战北疆,好久没洗澡,机会难得,凤知微打算干脆连头也洗一洗,她解开长,站在河中,一点点梳理有点打结的。
月色牛乳般泻下来,照上小河,照上河中玲珑窈窕的女体,再照上岸边白石。
顾少爷坐在白石面前,专心的看守着两个女人的衣物。
月下白石如镜,反射河中景物,而他正巧坐在镜前。
白石如一卷幕布,映出女子纤细精美的曲线,长如瀑,垂在细致肩头,垂下美妙亦如流波的轮廓,几乎长及膝窝,****修长如玉竹,倒放琵琶般流畅的身躯弧线,到了腰间是细不可一握的收束,再往上,是恰到好处的微微隆起……
顾南衣忽然转开眼光,一瞬间月色薄透,映见他耳根微红。
生平第一次脸红,只为投影于白石上的那人身姿。
手指有点无措的抠紧了地上草皮,顾南衣平缓了十几年的心,于今夜此刻,在看清楚那石上风景时,突然砰砰的跳动起来,越跳越急,越跳越奔腾,仿佛哪里窜出了奔马,惊蹄尥蹶,瞬间踏乱了万里河山。
星火缭乱,声声湍急,听不见四面声音,看不清天地穹庐,顾南衣按住乱跳的心口,以为自己这一刻得了必死绝症。
他在一怀初动的****里懵然着,努力控制生平次脱缰的意识奔马,因此混乱中没有注意到,他背对着的地方,隔河的小树林里,隐约有些极细微的响动。
那里,一堆残乱的石头后,无声无息潜伏着一道人影,黑暗中一双眼睛细长明媚,如鬼火幽光浮漾。
他紧紧盯着河中的两个女子,目光着重落在凤知微身上。
月夜小河中,水声遮挡一切,凤知微专心梳理自己打结的乱,她的半边脸落在月光里,一张肤光如雪,清艳至于绝俗的容颜。
月色打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显出一层淡淡的温柔的弧影,脱下双层面具的她,洗去姜黄,洗去烟熏垂眉,现出晶莹肌肤,飞扬长眉,和烟笼雾罩的秋水之眸。
树林中的人,盯着凤知微,眼神一片异光,随即目光落在河岸边用石头压住的人皮面具上。
他渐渐浮起一丝薄薄的笑意,像一道钢丝,拉过这静谧的夜色,掠出锋芒如雪。
半晌,凤知微和华琼洗好上岸,顾南衣始终僵硬的背对着她们,没有回头。
那黑影一直等到三人离去,才如一道轻烟,消失在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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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太阳,光芒万丈的升起,日光下长长的车队,迤逦而行。
这是给凤知微的顺义铁骑运送粮草的车队,呼卓部的粮草,一直就近从禹州调取,本来顺义铁骑可以从主营请求拨粮,但是凤知微转战北疆,出没不定,更兼对主营不够信任,所以还是由禹州拨粮给呼卓,再由赫连铮和凤知微约定取粮地点,呼卓族人对地形熟悉,也免得被大越所趁。
这次的运粮队有点不同,分外的齐整严肃拱卫森严——因为顺义王也在队列中。
凤知微虽然没有对赫连铮说起自己的作战计划,赫连铮却从她的动作中猜到了她要行险,他放心不下,将呼卓事务交给牡丹大妃,自己亲自押送这批粮草去和凤知微接洽。
要冒险,一起冒。
反正草原有牡丹大妃,还有“知晓活佛”。
赫连铮骑在马上,想着很快就可以见着凤知微,唇角笑意明亮。
前方突然停滞了一下,随即有些骚动。
赫连铮直起身。
“大王!”
一个战士奔过来,眼神惊异,“前面……前面……”
赫连铮皱起眉,不待他说完便拨马过去。
他的马正是晋思羽那匹绝品越马,凤知微将这马送了他,晋思羽和赫连铮有间接的杀父之仇,赫连铮花了很长时间****好了这匹马,骑着甚解气。
前方人群之中,隐约是个披头散衣不蔽体的****。
赫连铮心中一跳,第一反应差点以为是骑兵出事有人来报讯,仔细一看不是,再仔细一看,他呆了。
“梅……梅……”他难得的结巴起来。
地上的人抬起头,青紫浮肿面目全非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还是旧时颜色。
她一看见赫连铮,先是怔一怔,似乎精神迟钝的眯着青肿的眼看了他半天,等到认出他的那一刻,眼泪瞬间无声流了满脸。
是没有声音的那种哭,体内像是有无数的喷泉,将****无声无息的不断喷出来,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永远要这么无休无止的流下去。
她哭得浑身抽搐,哭得双眼翻白,那些奔流的泪水从伤痕斑斑的浮肿的脸上流下,将满脸的灰尘冲刷如沟渠,却始终无法出任何哭声。
不是极深极沉极无言的疼痛,谁也无法这样哭。
所有人都露出不忍神色。
他们都认识梅朵,那个尊荣鲜艳的女子,多少年公主似的生活于王庭,谁也无法将现在惨不忍睹的她和原先的她联系在一起。
“梅朵!你怎么会这样!”赫连铮翻x下马,一把抱住了她,“你怎么会——”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慢慢的看着梅朵的裙裾——衣不蔽体的破烂皮袍里,露出不整的****,而那些****上,全是斑斑的旧血痕,还冲出一股腐烂臭的气息,中人欲呕。
赫连铮的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