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人在他头顶上也一声冷笑,“捏我剑,找死!”
笑声里,带青蓝之色的黑光一闪,当头对他天灵插下。
那人一惊,这才现自己手中抢过来的竟然只是一截断剑,而凤知微手中长剑完好无损,正杀气阴冷的奔来。
这是凤知微这柄武器的又一功能——自断,灵感来源于她有次观察壁虎,对壁虎断尾自救很感兴,所以软剑剑头足有三个,随时可断。
长剑插下,近在咫尺,断墙的烟尘也遮挡了视线,那人却武功高绝,眼见长剑射下,忽然一跺脚,地面顿时被跺出一个大坑,凤知微长剑从他头顶只差一分处掠过。
一剑落空,招势用老,凤知微身在半空空门大开,那人面具后的双眼青光一闪,单手一点,凤知微胸口一痛喷出一口鲜血,气息一窒身子落下,正落向他手中。
那人的狞笑近在咫尺。
死亡也近在咫尺。
凤知微突然抬手。
手中一块棱角分明的墙砖!
“看我九蒸九晒万法密宗八棱刺!”
“啪!”
板砖拍在对方耳侧,拉出一道豁口,凤知微暗叫可惜,那人反应太快,那么近那么胜券在握还能及时扭头,不然早拍他个脑袋开花。
这一拍用了全力,又拍在脑侧穴道多的地方,那人一晕向后一退,凤知微落地,板砖藏在背后瞬间捏碎,腾腾黄烟里不住咳嗽,一边咳嗽一边温和一笑,手一举这回手中是个旗花,笑道:“我可打你不过,等我找人去。”
那人头晕眼花看不清凤知微手中旗花样式,还以为是凤知微自己的火箭,耳侧又火辣辣的痛,又没看见凶器,不知道“九蒸九晒万法密宗”是个什么东西,他出身闽南,对这些密宗啊诡蛊啊有天生的忌讳,冷哼一声,出一道奇异的唿哨声,随即身子一闪,已经消失在烟尘中。
他那些手下本就散开了放火,此时见领受伤当先撤走,立即训练有素的消失在各个方向,凤知微看着他们人影消失,才松出一口气,一踉跄贴在墙面上,这才觉出腿软。
浑身冷汗浸出来,胸口一阵阵翻搅似的痛,凤知微一时虚弱得提不起步伐,对着地面哇哇的吐了几口,吐出点鲜血和清水,才觉得那烦恶淡了些,想着刚才一路过来的惊险,又出了一身汗,心知一半靠机变一半靠运气,若不是对方设在外围的人比较薄弱,又顾忌被人现,凭她一个手,死都没地方死,哪能还把人逼走。
此时四面的火头已经起来,浓烟呛鼻,凤知微挣扎着爬起,支着剑向内走,外院黄沙地上有一些爬动的痕迹,她想起闽地一些传说,心中一阵阵冷。
四面的血腥气被烟火气一中和,散出一种难闻的气味,凤知微一进门,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跌,借火光一看,一个长缨卫脸色狰狞死在地下。
凤知微低头一瞥,已经现那人周身无伤口,脸色呈现古怪的土黄色,凤知微想起那些流沙般的声音,握在剑上的手指紧了紧。
她一路过去,地上横七竖八都是尸体,有的手上还端着饭碗,脸上凝结着惊骇之色,很明显也是在吃饭时辰被伏击。
她一一看过去,不住用剑翻起趴倒的尸体,低唤:“殿下——”
“殿下——”
烟气呛得她不住咳嗽,呼唤声里她却逐渐绝望——宁弈如果没死,对方怎么肯走?宁弈如果没死,怎么会不回应她的呼唤?
尸体一具具数过去,连驿站驿丞和兵丁的尸体都找到了,两百一十二具,算下来,除了淳于猛宁弈,应该还有几个长缨卫不在前面两进院子。
只剩最后一进院子没找,火势已越来越大,最后一进院子最先起火,此刻已经完全被火包围,凤知微支着剑望着那里,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这样大的火,就算人在里面也活不了,进去了还有可能害自己丢命。
然而那丝犹豫刚刚闪过,下一瞬她已经跳进了院子里的水缸,随即浑身透湿的爬出来,脱下外袍绑住口鼻,一边咳嗽一边迎着腾腾烟气和灼热火焰奔进去。
一进去她就知道自己奔进来是多么的蠢,这么大的火哪里还活得下人!
几乎是瞬间她湿透的衣裳便被烤干,下一瞬逼人的烟气熏得她眼睛红肿泪流不止,头顶的梁木吱吱嘎嘎响着,摇摇欲坠,不断有烧断的承尘横梁轰然****,溅起无数火色星花,她在燃烧的家具间跳跃,自那些熊熊的断木下拖出一具具尸体,每拖一具尸体心便一沉,现不是之后又是一松,这样又找又躲不过几步,身上已经渐渐燃了火。
凤知微绝望四顾——宁弈你在哪里?
身侧火舌一舔,一截乌被火燎着哧的融化在她颊边,瞬间便起了水泡,她有些茫然的向后一退,脚突然踩着一样东西。
低头看也是具长缨卫的尸体,她先前看过的,只是此刻再看似乎动作有些奇怪,她转目一扫,几具尸体都在这附近。
这里并不是正房,倒像个厨房,正对面有个炉灶,隔壁是存放杂物的偏屋,但从燃烧物来看,也没有什么可以遮蔽的地方,人为什么都死在这里?
他们尸体的姿势,都是面朝外背向里,倒像是护着什么东西一样。
凤知微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火,目光在屋内又扫了一遍。
那个炉灶……
不对。
凤知微目光一闪,突然上前一步蹲下身,一把扣住了看起来很像炉灶口的铁皮小门,猛地一拉!
“唰!”
一道雪光突然自铁皮门后的黑暗中电射而出!
凤知微蹲在铁皮门前一尺处,身后是漫天火海无处可避!
“啪!”
千钧一之际凤知微狠狠关上铁皮门!
砰然一震,厚如手指的铁皮门上穿出一道枪尖,卡在门上,离凤知微眼皮只有一寸!
如果她反应慢一点,这一枪便要了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