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池塘里的鱼全部翻了白肚皮凄惨的飘在水面上,据说是被熏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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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两天,常贵妃五十大寿,作为皇后族妹,常贵妃在皇后薨后独揽宫中大权,是多年来宫中最有实权的女人,年华已逝,恩宠却未衰,皇帝对于这位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女人还是很给几分面子的,她的五十寿辰,宫中办得着实隆重。
正宴是晚宴,一大早便要进宫拜寿,上午是宫眷,下午是内外命妇和其余宾客,午间在隆庆殿吃寿面,男宾和女宾除了晚宴在一起,其余时辰都分开安排,凤知微听着那密密麻麻安排,便觉得上了贼船,实在失策。
一早起来梳妆打扮,赫连铮早早派人送了衣饰来,却不是他们呼卓部的民族服装,而是十分名贵的江淮熟罗丝裙,极淡极淡的碧水之蓝,到了裙摆袖口则成了雪色的白,像在沧海之上越过阳光看见最远处海天一线间的浅蓝,四周泛起了白色的浪花,纯净而悠远,衣裙剪裁简单,所有一应细微处的装饰却不厌其烦的精致,腰带绣工是帝京第一绣“葳蕤轩”的,饰是整套名贵海珠的,连领口暗钮都是极少见的南海珠贝,和衣裙色泽相得益彰,浑然一体。
年轻女子对美丽衣裳总有天生喜爱,凤知微板着的脸微微松了松,抚着那柔软布料,心想赫连铮那个野人,看不出来居然对女人衣服很有品位。
门外忽有响动,回身一看,凤夫人正倚在门边,目光复杂的望着她。
凤知微怔了怔,母女俩这是上次求亲事件后第一次见面,一时都有些不自在,凤知微半晌才轻咳一声,问:“您有事?”
凤夫人细细看着迎风而立的女儿,清晨阳光明亮纯净,映得那浅蓝衣袂变幻幽美如海,珠贝莹莹明光熠熠,衬得气质清丽不可方物,而她半边容颜沉在细碎光影里的姿态,有种令人仰视的高贵和安详,往日里被粗衣陋容遮掩掉的出众风神,于这个清晨忽然被唤醒。
凤夫人心中微微一痛……她的知微,原就该是这般风姿卓越的啊。
“我来和你说一下……”对面的知微转开的目光,让凤夫人心中如被针轻刺了一下,急忙转移话题,“你弟弟,已经进了青溟书院就读了。”
不是就读,是做人家下人去了,凤知微心中冷笑一声,淡淡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知微。”凤夫人看着她清淡神色,犹豫半晌道,“那天我不同意送他去南山读书,是因为……”
凤知微回,等她的解释。
这是她相伴十余年的娘,任何时候,她愿意给她解释的机会。
然而凤夫人张了张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为人觉的痛苦之色,最终却没有说出话来。
凤知微自嘲的笑了一下。
不说失望,因为她已经失望了太多次。
“这事我知道了,您没有别的吩咐了吗?”她比先前更客气的问。
凤夫人抿抿唇,犹豫了一下道:“也没什么,就是你进宫,如果遇见韶宁公主身边的陈嬷嬷,记得帮我问好,多年未见,我很挂念她。”
凤知微皱皱眉,她可不想看见韶宁。
“我这个身份。”她客气的道,“不太容易和公主单独搭话,不过如果见得着,一定帮您问候一声,这位陈嬷嬷,是您以前的朋友吗?”
“不是……是。”凤夫人却像在出神,心不在焉答了个不是,立即惊醒过来改口,凤知微凝眉望着她,凤夫人突然出现了一丝慌乱,急急的道:“皓儿的衣服还没做好,我走了。”
凤知微望着她背影匆匆离开,觉得这半年,娘似乎又苍老了些,那背微微佝偻,似被无数的心事重压着。
她微微叹息着,不想去多想。
“什么呆呢?”身后有人带笑问,熟悉的音调。
凤知微回,赫连铮正站在门口阳光下,今日他没穿草原王族正装,却穿了天盛男子贵族服饰,和她同色的浅蓝长袍,束深青色玉冠,风姿卓朗,光彩熠熠,像块可以移动的巨大宝石。
赫连铮看见她,一瞬间怔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即笑道:“乖乖,看不出你这么受打扮。”
凤知微摸摸自己的黄脸垂眉——你瞎了眼么,没看见你小姨的“绝俗”容貌?
赫连铮自顾自眉开眼笑,上下打量着凤知微,他并不觉得黄脸垂眉的凤知微哪里不好看,在他眼里,脸黄?那是光润如金!垂眉?那是天生寿相!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觉得他的黄脸婆小姨就是有韵味啊有韵味。
“走吧。”赫连铮来牵她。
凤知微身子一闪,让开。
“世子,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她淡淡道,“此事你先斩后奏,今天为了你我,我不得不以这个身份宫中赴宴,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这不等于我应了你,更不允许有第二次。”
赫连铮偏头望着她,笑道:“晓得,晓得,你们中原女子最重名分的,没见我单子上写未婚妻么,我要真是不顾你,早该写上世子妃。”
“我不喜欢羊肉,更对侍候十个主母没有兴。”凤知微浅笑,“和做草原王的众多姬妾之一比起来,我宁可做帝京普通人家的主母。”
“也许你可以再进一步折服我,让我心甘情愿破除草原王族惯例,只要你一个正妃。”赫连铮双手据膝,目光闪亮的看她,“美人,对我多用点心。”
“大王,可以。”凤知微一笑,当先行了出去,“等你足够折服我。”
赫连铮立在当地,回望那女子纤细而决然背影,宝石般的眼眸里兴味更浓——明明这句话听来似乎狂妄,然而从她口中说来,自有令人不敢轻忽的力度。
她的纤弱身体里,似有常人难及的浩瀚和刚强,在暗处熠熠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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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赫连铮安排的马车,两个小侍女乖巧的上前侍候,凤知微吸取教训,今天没敢把顾衣衣改装了带出来,为此她剥了几斤小胡桃,以安慰她家衣衣。
顾少爷每天吃很多胡桃,但是都是按批次来的,每次绝对只吃八个,和他吃肉的习惯一样,吃完八个,过阵子再吃八个,每天数目,绝对是八的倍数。
凤知微为了讨好她家顾衣衣,把小胡桃都按数目分好了,一小袋一小袋的挂在顾少爷腰上,以至于青溟书院的学生们只要听见胡桃相撞的声音,就知道轻纱狂魔顾大人来了。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在宫门前停下,内宫的宫女来接凤知微上了小步辇往内宫去,赫连铮将由内侍带领往外廷去。
马车还没停定,赫连铮便急急下马,快步奔到马车前伸出手,这一举动令四面来往的官员内侍都停步望来,不知道是哪家女子让一向跋扈放纵的世子这么上心。
车帘掀开,一只手伸了出来,雪白、纤细、玲珑、如玉如琢,被日光一照精致似透明,纤长手指上别无装饰,只一枚深青色硕大海珠,光芒深沉含蓄,衬得那手更洁白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