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他长安的盐铺子一样,一个刻着冬,一个刻着颂。
包括他如今的住处也会如此。
如今不仅他屋里的茶杯重新被换过,她屋里也只剩下了一个。
林冬转过身来,便见沈颂立在木几前,低着头为难地看着桌上的那一个茶杯,便也明白了,“师兄,稍等。”
屋里的东西她今儿才收拾干净,沈颂之前用过的那个茶杯,她记得扔在了一个废弃的竹筐,还没来得及丢。
林冬转身去寻。
身影一挪开,沈颂便看到了被她随意搁在了一堆礼品上的木盒。
沈颂轻轻地咽了一下喉咙,转过了头。
林冬已经找到了竹筐,翻出了已被摔碎了的半个茶杯,拿了起来,神色惋惜地看着他,道,“师兄抱歉。”
林冬没打算这大半夜的再去哪里替他找一只杯子出来。
也没这个必要。
有寻茶杯的功夫,他早就走回了自己的屋里。
沈颂看着那破碎了一半的茶杯,又被她重新扔进了竹框,心头突地一落,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的位置,有些微微的刺痛感。
沈颂本也并非口渴,今夜过来除了送礼之外,他还有话同她说。
“林冬。”沈颂看出了她赶人的意思,也没再去寻找旁的借口,脚步缓缓地转了过去,看着她认真地道,“我并非是同情。”
冷不丁的一句话,林冬又疑惑地抬起头。
“我来提亲,并非是因同情,也并非是施舍。”沈颂昨儿夜里便分析了她为何会拒绝自己,大抵知道她在想什么。
十几年来,从未逼迫过自己答应她什么,只一味的付出,走到了今日,当也不会要他的同情。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阵,林冬看着他,才轻轻地一笑,一时也挺好奇,除了同情和施舍之外,师兄还能因为什么来同她提亲。
林冬好奇,便也问了,“那是因为什么。”
沈颂活了快三十年,行的端坐得正,做事从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是以说话也从不会犹豫。
那话分明是他先提出来的,此时面对林冬的质问,却又卡了喉。
原本也没往那方面去想。
但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正犹豫着,难以启齿之时,对面林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笑着反问了一句,“师兄难不成是因为喜欢我,才来提亲?”
“林”
“那可真是荒谬,我追了师兄十几年,什么法子都想过了,师兄始终坚持守身如玉,丝毫不为我所动,又岂能在一夜之间,突然喜欢上了。”
林冬对着他释怀地一笑,也不想再去问他,“师兄请回吧。”
沈颂心头的想法才刚了个芽,连他自己都没来得及去看清,甚至接受,便被林冬的一句话拦腰斩断。
沈颂的脚步没能挪开,迟疑半晌后,才又看着她,轻轻地道,“林冬,成亲后,我会好好爱你。”
沈颂的神色越认真,林冬眸子里的笑意便越浓。
良久,终是没有忍住,突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同师兄同床共枕了十一年,除了最后那道防线没有突破之外,与成亲并无区别,这么多年没见师兄对我生过感情,难不成当真成个亲,睡上一觉,便能睡出感情了?”
“要真是如此,倒是我当初意志不够坚定,不知道师兄的拒绝,只不过是口是心非。”林冬的笑容陡然一凉,“那如今怎么办呢,师兄快三十了,有这方面的需要也挺正”
“林冬!”
“沈颂。”林冬也没示弱,头一回唤了他的名字,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眸子里也没有半点伪装,凉凉地看着他,“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好意。”
既然知道她不需要同情和施舍,他就不该再来,三番两次地来同她提这事。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沈颂看着跟前陌生的这张脸,一向沉稳的心智,竟也乱了分寸,问出来一句万不该去问的话,“为何。”
林冬的眸子颤了颤,不确定地道,“什么为何?”
不待沈颂去回答,林冬又接着问道,“你是想问我为何没再缠着你了?”林冬不明白了,“你不是一直都在躲我吗,怕我的纠缠,盼着我早日能想明白,让你彻底地解脱。”
“不过,确实我也应该同你说明白,总不能任性妄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林冬看着沈颂,一字一句的,同他清楚地道,“沈颂,我累了,我不会再喜欢你,也不想再喜欢你,走的那日,没来得及同你说明白,如今说清楚了,你就当我是离开盐铺子时,同你打过了招呼。”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来啦,昨天没更,下午还有一章哈!感谢在2o21o831144o3o2o21o9o2114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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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颂却迟迟没动。
桌上就一个茶杯,杯身上刻着一个“冬”字。
以前是两个。
十几年来,沈颂虽来她屋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回过来,桌上都是两个茶杯。
同他长安的盐铺子一样,一个刻着冬,一个刻着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