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朱祁钰当庭宣布组建夜不收千户所的任命。
原夜不收军张信承其父职,任千户,原锦衣卫百户杭敏任副千户,其余官员由夜不收千户所自行选配,上奏兵部报批。
群臣的反应比较平淡,本来嘛,这都是兵部管的事,只要于谦没意见,其他人也不至于闲的没事找事。
至于说郕王小舅子杭敏的任命,倒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因为夜不收的作战条件十分艰苦,几乎可以说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若真的贪图荣华富贵,谁愿意让自己的家人去冒险?
郕王这么做反倒体现出非凡的格局和魄力,在这一点,群臣还是很认同的。
不过,仅仅这些还不够,如今的文官集团大部分还是三杨时期形成的底子,以前依附于太皇太后张氏,现在依附于孙太后,双方各取所需,所以才会对后宫不干政的祖制视而不见。
对于文官集团而言,只要能保证自身的利益,这个当权者是太后,皇帝,还是门外的一条狗,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你朱祁钰上位,会不会砸了我的饭碗?
因此,除了于谦等少数人,以及真的想打仗的武将,没有人愿意打破现有的平衡。
陈循迈步出列:“启禀殿下,臣与瓦剌使者交谈过,若想迎回皇上,还需要大量物资。”
朱祁钰问道:“什么物资?”
陈循说道:“主要是粮食、生铁等军需物资,而且,对方开价很高,户部一时难以筹措。”
朱祁钰四下看了看,问道:“诸位卿家怎么看?”
众臣再度沉默,半晌之后,吏部尚书王直站出来:“臣以为,如果不动刀兵便可迎回皇上,倒是可以考虑。”
“臣附议!”
“臣附议!”
朱祁钰看着这些官员,突然轻笑一声,说道:“两军交战,把粮食送去敌营,让瓦剌人吃饱了,好有力气屠杀我大明军民,生铁可以铸造成武器,让他们杀的更顺手,是这个意思吗?”
众人立刻沉默下来,陈循又说道:“启禀殿下,若前线刀兵一起,灾祸横生,到时候民不聊生,朝廷的损失可不仅仅是些许物资。”
朱祁钰立刻驳斥道:“打仗的消耗和拱手让人,怎能同日而语?”
王直说道:“启禀殿下,陈尚书的意思是,如果送出这些物资可以避免战乱之祸,对天下百姓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桩幸事?”
朱祁钰被气得乐了,反问道:“王尚书,陈尚书,二位如何断定,也先收了物资定会撤军?”
王直不动声色,继续说道:“臣不敢妄言,只是认为陈尚书的法子值得一试,如果成功,便免去了一场灾祸,拯救万千军民百姓于水火之中。”
朱祁钰听完,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呼上去,强忍着怒气,说道:“如果不成呢?将大批军需物资白白送给敌人,此消彼长,这仗还怎么打?”
王直依然表现的很淡定,说道:“殿下岂不知,天下没有必胜的仗,如果这些物资真的能避免一场战乱,试一试又何妨?”
朱祁钰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根本不在乎打不打仗,死不死人,他们绞尽脑汁只为了和自己较劲。
说来说去,还是孙太后从中作梗,想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必须先解决这老娘们。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面对面较量一番吧!
“今日朝会到此为止,六部主官留下,金英,请孙太后!”
所有人都感受到,郕王已经失去耐心,一场关乎庙堂社稷的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也好,憋了这么久,早晚要干,那就痛痛快快干一场吧!
你郕王要是真有能耐干的过孙太后,大家伙以后听你的又何妨?
孙太后款款而至,她早就受够了郕王的表里不一,上一次难之后,郕王并没有收敛,反而还在不断培植势力,今日就彻底做个了断吧!
“哀家听说,郕王不同意议和,坚持要打?”
孙太后一上来便气势咄人,丝毫没准备给对方留下后路。
朱祁钰面沉似水,说道:“两日之前,瓦剌人已经出兵进犯大同,也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议和,所谓的议和,不过是个幌子,以皇兄为筹码,一步一步掏空大明国库,然后起决战,到那时候,我们的士兵连饭都吃不饱,还拿什么打仗?”
孙太后没想到朱祁钰突然变得这么强硬,顿时铁青着脸,说道:“若不是你三番五次从中阻挠,皇上都已经回京了,哀家倒要问问你,千方百计算计皇上,究竟是何居心?”
朱祁钰登时火冒三丈,怒道:“瓦剌人要的是我大明万里江山,不是你手里那些金银饰,你以为派了郭敬去送钱,也先就会放人吗?醒醒吧!”
“你……”
孙太后也是满面怒容,伸手指着朱祁钰,说道:“你以为哀家不敢废了你的监国吗?”
皇权之争,没有退路,两人一个照面就彻底爆,谁也没有给对方留情面。
朱祁钰突然大笑起来,说道:“好啊,本王倒要看看,一个后宫太后,是如何废掉监国的?依据的是哪条祖制,哪条法理?”
孙太后冷笑道:“你别忘了,你这个监国是怎么当上的?”
“全赖祖宗之幸!”
“好大的口气!”
“本王是先帝唯二的子嗣,如今皇兄出了事,本王出任监国,理所应当!”
“这天下姓朱的藩王可不止你一个!”
“那也轮不到后宫做主!”
面对孙太后的咄咄逼人,朱祁钰并没打算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