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呀,给皇上伺候好了!”
喜宁泄够了,便招了招手,身后的瓦剌兵拿出纸笔,丢放在地上。
朱祁镇不解道:“这是何意?”
喜宁说道:“郕王安排宣府指挥佥事杨俊截杀郭敬,想必那些金银还在宣府,只不过,奴婢不知道如今的宣府是听皇上的,还是听郕王的?”
“朕是大明天子,自然要听朕的!”
“那就好!”
喜宁点点头,脸上再次露出那副皮笑肉不笑表情,说道:“天亮之前,奴婢想看到皇上写给杨俊的亲笔信,若五天之内还看不到金银,也先太师会更加生气,到时候,奴婢也不知道会生什么,言尽于此,还请皇上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再次招了招手,带着两名瓦剌兵离去。
朱祁镇和袁彬看着三人的背影,刚刚松了一口气,却看到喜宁突然站住。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紧张起来。
还是袁彬经验丰富,小声道:“皇上莫慌,静观其变即可!”
朱祁镇点了点头,深呼吸两口,强作镇定。
喜宁去而复返,四下张望,不知在找寻什么。
这顶帐篷本就十分破旧,里面更是什么陈设都没有,朱祁镇不由自主地拉了拉身上的毛毡。
袁彬见状,赶忙说道:“你找什么呢?”
喜宁脸上满是鄙夷之色,说道:“也先太师说了,天亮之前必须看到皇上的亲笔信,这里连个灯盏都没有,奴婢就再给皇上尽点孝心……”
说着话,喜宁再次招了招手,一名瓦剌兵走上前,递过手中的火把。
“皇上还需抓些紧,这火把上的松油不多了,至多也就两刻钟。”
眼看喜宁带着人再次离去,朱祁镇终于长出一口气。
袁彬蹲在门口盯了许久,才说道:“走远了,安全!”
朱祁镇赶忙站起来,在他身底下,张大川从茅草中爬出来。
方才情况紧急,无处躲藏,只好钻到茅草中。
幸好帐篷里没有灯盏,喜宁带的火把也是忽明忽暗,朱祁镇躺在上面,盖上毛毡,总算蒙混过去。
张大川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说道:“这个喜宁很危险,必须马上除去,否则,很可能会坏了大事!”
袁彬说道:“自从土木堡一战,喜宁不但投降瓦剌,还不断谄媚献策,深得也先器重,想要除掉他很难。”
朱祁镇也是一脸为难,说道:“袁卿家所言有理,朕现在是有心无力。”
张大川想了想,说道:“微臣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朱祁镇赶忙道:“卿家请讲!”
张大川说道:“喜宁不是想要那批金银吗?皇上就依他的心意,给宣府的杨俊写一封信,但是,要求喜宁亲自送去,臣派人先回宣府准备,只要喜宁抵达宣府,当场格杀!”
朱祁镇神色变了变,说道:“那批金银真的在杨俊手中?”
张大川点头道:“微臣不敢欺瞒皇上,当初是微臣和杨俊一起动的手,郭敬那厮作为大同镇守太监,常年倒卖军需,瓦剌人如此强势,便有他的一份功劳!”
朱祁镇又问道:“你二人当真是奉了郕王的命令?”
张大川也没打算隐瞒,如实道:“回皇上,正是!”
朱祁镇突然沉默了,郭敬再不是东西,至少是来给自己赎身的,你们杀了人,劫了金银,岂不是置我这个皇帝于险地?
如果自己被也先一刀杀了,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换言之,谁最希望自己死在这里?
郕王已经坐上了监国,距离皇位只剩下一步之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派人杀了郭敬,劫走金银,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明的祖制是嫡长子继位,可是,皇长子朱见深才两岁,就算名正言顺,也不过是个两岁的孩子。
瓦剌虎视眈眈,随时准备进犯中原,这个时候,朝中大臣会拥护谁?
一个成年的监国亲王,还是一个仅仅两岁的皇长子?
无情最是帝王家,郕王真的会诚心迎自己回京吗……
袁彬似乎看穿朱祁镇心中所想,便说道:“皇上,郕王做得对,也先根本就没打算放皇上回京,他只想要钱,恨不得把整个朝廷掏空,无论给他多少钱,皇上也回不去!”
朱祁镇喃喃道:“那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袁彬说道:“先除去喜宁,然后按照张百户的计划,趁着也先攻打大同的时候逃出去!”
朱祁镇已经没了主意,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自己在瓦剌营地虽然受了些苦,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性命之忧,郕王派了夜不收来营救,真的能救自己出去吗?
万一失败,激怒也先的话……
袁彬神色有些焦急,说道:“皇上若想回京,必须除掉喜宁,此人心机颇深,手段毒辣,多留一刻,皇上便多一分危险!”
朱祁镇纠结半晌,说道:“如果朕派喜宁去宣府押送金银,他却死在宣府,也先必然将怒于朕,到那时……”
“皇上深陷敌营,只要有希望,便值得一试,若事事瞻前顾后,何时才能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