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批了半天奏疏,累得腰酸背疼。
这些天糟心事太多,忙的脚不沾地,下午本应休息的时间都用来处理朝廷政务,还要提防孙太后,谁知道这老娘们会不会突然抽风,向自己难,真的是身心俱疲。
成敬上前通报:“殿下,石都督求见。”
朱祁钰正在看奏疏,头也不抬地说道:“宣!”
“是!”
片刻之后,成敬上殿。
“微臣叩见殿下!”
朱祁钰这才将手中的奏疏扔到案桌上,问说道:“募兵的事怎么样了?”
石亨回道:“自从殿下出诏令,微臣已经招募到三万五千余名将士。”
“这么多?”
朱祁钰不禁咋舌,三万五千多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果是主力部队,装备精良,甚至可以拉出去跟也先干一仗了。
石亨说道:“土木堡一战,由于受困多日无水,将士们本就干渴难耐,现敌军之时,连防线都没有组织起来,被敌人骑兵部队一举击溃,事实上死伤者并不多,至多也就三四成,大多数人都逃散了。临阵脱逃是死罪,这些人不敢回营,只能四处流窜,直到殿下出诏令,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这才纷纷来投。”
朱祁钰暗暗点头,别说五十万士兵,就算五十万头猪,排着队等人宰杀,也要杀个三天三夜,眼睛干了都杀不完。
更何况,这些人都是大明最精锐的将士,受困土木堡多日,没有水源,只靠最后的意识支撑着,然而,瓦剌人的突然出现击破了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兵败如山倒,这场仗的结局已经注定。
在当时的情况下,抵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受求生的本能驱使,只能逃了。
“这些人怎么安排的?”
“臣将他们分散在三大营当中,并且让他们立下军令状,若再有战事,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否则,立斩无赦!”
朱祁钰点点头,然后说道:“随本王去军营看看吧!”
“是!”
石亨头前开路,成敬招呼了二十名大汉将军护驾,一行人出了皇宫,直奔大校场。
走在半路上,吴恒带着一队锦衣卫匆匆赶来。
“不知殿下出宫视察,臣护驾来迟……”
朱祁钰点了点头,示意吴恒带着人跟在身后。
众人来到大校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各种临时搭建的小棚子,住着从京郊附近搬来的百姓。
自从朝廷下达坚壁清野的命令,大部分百姓已经迁徙到京师,还有一些就近迁徙到昌平等地,郊外连只耗子都没留下。
在大校场另一侧,军队正在集结操练,当初,朱祁镇御驾亲征带走了京营的绝大多数主力,只剩下不足十万老弱病残,现在有了石亨收拢的三万多名将士,还有两万多名刚刚招募的新兵,军队的精气神已经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石亨上前吩咐了几句,立刻有军官组织军队集结,列队迎接王驾。
百姓们亦是停下手中的活计,纷纷驻足观望。
朱祁钰缓缓走上看台,底下是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不到头。
石亨大踏步上前,躬身行礼道:“三大营集结完毕,请殿下指示!”
朱祁钰点点头,然后看着台下的将士。
场下立刻安静下来,有些人不清楚生了什么,还在窃窃私语,立刻被同伴制止。
半晌之后,朱祁钰终于开口了。
“我是大明郕王朱祁钰,你们要记住我的名字,因为我即将和你们一起迎战瓦剌大军,他们集结了二十万精兵,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你们怕不怕?”
大校场一片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还从未见过当朝王爷用这么直白的语气讲话,同时,他们还没有摆脱土木堡之变带来的恐惧,那些战场上逃亡的士兵更是低着头,心中愧疚难安。
怕吗?
当然怕!
皇帝御驾亲征,五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怎能不怕?
朱祁钰仿佛看透了他们心中所想,继续说道:“怕是正常的,不但你们怕,我也怕,可是,瓦剌人抓走了我们的皇帝,肆意杀害我大明百姓,怕是没用的!”
石亨心中暗暗打鼓,听这意思,你是准备效仿皇上,带兵亲征?
可不敢冲动啊,皇帝已经无了,你可千万要稳住!
“你们记住,等瓦剌人出现在城下的时候,我会冲在最前,如果你们不想城破家亡,不想你们的父母妻儿像牲口一样被瓦剌人杀害,那就拿起武器,随我一起杀敌!”
朱祁钰双目如电,在众将士身上扫过。
“我再问一遍,还有没有怕死的?”
依然没有人说话,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