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黄昏,朱祁钰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郕王府。
这一天过的实在是太累了,让人身心俱疲。
太妃吴氏早已等候多时,虽然眼看自己儿子登上监国位是大喜事,可是,她是过来人,深知朝堂上的水有多深。
再加上朱祁钰临出门之前说的那番话,让人心中感觉怪怪的。
“儿啊,今日上朝,可有事生?”
王妃汪氏和两位侧妃也迎了出来,朱祁钰看到家人,莫名感到一阵暖心。
在皇宫中,上有大权在握的孙太后,下有各怀鬼胎的群臣,各种势力错综复杂,时时都要提防,处处都需谨慎,是真的累。
“让母妃挂念了,都是些糟心事,不提也罢!”
吴氏关切地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刻意刁难于你?”
朱祁钰笑着摇了摇头,道:“母妃不用担心,儿臣身为监国,怎会有人刻意刁难?”
“儿啊,你是不知道,孙太后那人……”
“母妃,不说这些!”
朱祁钰赶忙摆手制止,然后问道:“家里的亲戚都过来了吗?”
吴氏说道:“来了,都在前厅等着呢!”
朱祁钰点点头,迈步来到前厅。
这里已经有七八个人在等候,听到动静,赶忙起身行礼。
朱祁钰则一一还礼,这些人要么是自己的亲娘舅,要么是老丈人和大舅哥,都是实在亲戚。
吴氏的兄长吴恒为锦衣卫千户,兄长吴生虎为金吾前卫百户,汪妃的父亲汪瑛为中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杭妃的父亲杭昱,兄长杭敬,弟弟杭敏,唐妃的父亲唐兴,都有职务在身。
不过,这些人有个共同点,就是食禄不视事。
通俗来讲就是只挂名,不需要点卯,当然,手里没有任何权力。
换言之,这个官职是虚的,千户不是千户,而是视同千户,给你千户的俸禄,仅此而已。
这种情况仅限于各种武职,以锦衣卫为甚,通常都是朝廷给外戚的赏赐。
朱祁钰扫视一圈,然后说道:“大家伙都是一家人,平日里应当多走动走动,今晚就一起吃个饭,叙叙旧。”
众人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结果就是吃个饭,一个个面面相觑,大为不解。
吴恒说道:“殿下晋升监国,该当好好庆贺一番,今日来的匆忙,没有备礼……”
“舅舅客气了,今天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与监国无关,再说了,我大明国难当头,皇兄还在瓦剌营中,没什么好庆贺的。”
“这……是,殿下说的对!”
吴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不说了。
饭菜早已准备好,众人依次落座,将主位留给朱祁钰。
朱祁钰看到吴氏和几位王妃准备离开,便说道:“母妃,今天是家宴,一起吧!”
吴氏有些意外,道:“合适吗?”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合适的?”
朱祁钰吩咐人摆上椅子和碗筷,吴氏和三位王妃依次落座,显得有些拘谨。
在大明朝,无论身居何位,女眷是不上桌的。
只有一些特殊的情况,比如皇后出席个什么重要场合,或者是孙太后这种大权在握,才可能偶尔出现,却也会慎之又慎。
饭桌上,众人都小心翼翼,似乎在等待什么。
朱祁钰笑了笑,道:“只是一场家宴,诸位不要客气,母妃,您吃菜!”
“好,好,大家都动筷吧!”
吴氏也帮忙招呼,不知怎的,感觉儿子突然变化很大。
大明对继承人的培养有一套完整的流程,似朱祁钰这般庶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是臣,而不是君。
因此,朱祁镇和朱祁钰哥俩从小接受的教育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为君者,便要有君临天下的气势,为臣者,只需学会一件事,就是服从。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皇上出事之前,朱祁钰虽然一直留在京师,却也只是个小透明。
迫不得已之下,才会被人推到台前,却也只是临时大管家,孙太后定会严加提防,杜绝其染指皇权。
吴氏一直担心,儿子打小性子软弱,在孙太后和群臣面前,必然会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