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两杯,三杯……
洪真人贼,自己倒小半杯,给萧珏却是整杯。
萧珏酒量浅,眼看着第四杯下肚,两颊酡红,眼神迷离。
殿内,有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的,屁股已经离开坐垫,却见洪真面前猝不及防飞去一个青铜酒杯,将他给萧珏添酒的手腕打歪。
“砰——”
白瓷酒坛掉砸在地面碎成八瓣,水迹蜿蜒,酒香满殿。
青铜酒杯转了一圈,安安稳稳,回到沈镜手中。
沈镜站起来,与萧珏并肩而立。
她分明是女儿身,可此时此刻脊背直挺,气度非凡,却显得要比对面弯腰塌背,捂着手哎呦叫痛的洪真高大伟岸。
沈镜似笑非笑:“洪大人,灌我的人,你配么?”
沈镜下辖十万军马,是萧阎亲师妹,左膀右臂,洪真不敢惹她,连连告罪,自罚十滿杯,才将这事揭过去。
殿内众臣看向萧珏的眼神都变了!
甚至连萧阎,都若有所思。
他知沈镜心仪自己,可自己心有所属,只能对不起小师妹。
将萧珏配给沈镜,是清欢的意思。他并不觉得不妥,一来可以利用对他一片痴心的沈镜监控萧珏,二来可以利用一无所有的萧珏牵制沈镜。
历朝历代,统军将帅都为帝王忌惮,若沈镜配个有权有势的强强联合,他寝食难安。这样更好,不必对小师妹下手。
但若沈镜变心,情形就大不相同!
萧珏头晕目眩,只听到一个声音,叫他坐。
哦,是那个想要蛊骗他的小将军。
她还想要什么?
戏耍这颗心,还是窥探他所有底牌?
真敢谋算。
他冷笑告诫:“痴心妄想。”
而后一头栽倒在沈镜怀中。
不明所以的其他人,看着清冷端庄的废太子殿下借着酒劲,在沈将军耳边亲昵,随后扑在将军怀里!
传言有时候也代表真相啊!
蔺清欢瞪着底下你侬我侬的两个人,将唇瓣咬出血迹,才没有失态。
怎么回事!
萧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该又冷又硬,像一块永远捂不热的寒冰,对待妻子像对待一个外人么!
愤妒在心头野草般疯长,以至于那艳绝天下的面庞,在明暗交织的灯光辉映中,隐隐扭曲变形。
一剑封喉,鲜血四溅。
宝马轰然倒地,尘土飞扬。
萧珏转回身,一道血痕,从下至上贯穿脸颊,夜风猎猎,掀起衣摆。
那眼瞳黑洞洞的,是化不开的浓墨,是吸纳罪恶的万丈深渊。
声音仍带着笑,听来却森森泛凉:“将军,在孤这里,不存在什么归主投诚。良驹投过新主,孤再不会要,算计过孤的人,孤再不会信任。不论你在盘算什么,都可以适可而止了。”
*
二月初十,萧阎诞辰,宫中大摆宴席。
夕阳晚照,马车骨碌碌碾过大街小巷,停在红砖绿瓦的巍峨宫门前。
见是将军府的马车,各位赴宴的大臣家眷偷偷窥看,他们对流言十分好奇!
先下车是一位青衫女子,面容清丽,气质沉稳,不是沈镜是谁?
她未用脚踏,同样没给后来人准备。
众臣眼睁睁看着那原本金尊玉贵,身虚体弱的废太子,只能和她一样,粗鲁地跳蹦着地!
而沈镜就在一旁看着,扶都没扶一把!
传言断不可信!
二人并排往殿内走。
萧珏偷瞄沈镜,见她一派从容,心烦意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