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崔澈来说,耳畔有了裴秀的鼾声,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
半夜醒来的裴秀听见崔澈的磨牙声,也能很快入眠。
哥俩自然是睡了一个好觉,可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妙容却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以致于清晨回到院子里的崔澈看见她神情萎靡的模样,赶紧让她回屋里再补一觉。
好不容易来了闻喜县,自然不会急着离开,封德彝规划路线时,特意要来闻喜与裴秀汇合,自然是存了与裴氏子弟结识的心思,否则大可让裴秀在洛阳与自己汇合。
虽说崔澈最感兴趣的裴矩如今不在闻喜,北齐灭亡后,他被定州总管杨坚辟为记室参军事,成为其幕僚,如今跟着杨坚被调往亳州任职去了。
但也知道自己此行是为了结交人脉,便与封德彝同行,崔澈本还要唤上裴秀,但裴秀推辞身体不适,这让崔澈心底多了一分怪异,方才明明还好得很。
来到裴氏族学,崔澈总算明白裴秀为何不愿过来。
“你便是内宦口中的表弟?快让我瞧瞧,你那玩意还在不在。”
互通姓名后,一名年纪与封德彝相仿的裴姓少年轻蔑道。
他的讥讽引起了周围人一阵哄笑。
所谓内宦,无非是嘲讽裴秀遭牵连,曾受宫刑,将裴秀视作宦官。
封德彝是想与闻喜裴氏子弟交好不假,但相较于崔澈的身份,他也分得清轻重,正要出言怒斥,却听崔澈朝他招手道:
“此地人多,若是解带脱裤恐有伤风化,不如你靠近些,我让你瞧上一眼。”
裴姓少年本是戏弄之言,毕竟按年纪推算就知道,四年前崔澈未满三岁,免于劫难。
可听崔澈这般说,也忍不住靠了过去。
只见崔澈将腰带一松,左手把裤腰轻轻往外扯,那裴姓少年低头还未看清,崔澈右手握拳已经砸在他脑袋上,一拳将人给打趴下。
崔澈还不放过这人,径直骑在他身上,小拳头如雨点一般落下。
变故突,裴氏族学的一众少年反应过来时,崔澈胯下之人已经在连连哀嚎,众人要救的时候,只听崔澈大喝道:
“我是博陵崔氏第三房的嫡系子弟,赠开府仪同大将军、定州刺史的唯一血脉,你们且先想想,伤了我的后果!”
一时间,原本义愤填膺的众人又止步不前。
而封德彝却一直在拉偏架,嘴上喊着让崔澈住手,膝盖却顶住那人的腰,让他起身不得。
将人打得鼻青脸肿,崔澈也终于消了气,他起身又狠狠给了身下那人一脚,才对此前哄笑的裴家子弟们冷哼道:
“太史公言: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愤之所为作也。
“孟子又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你等今日因裴秀受刑而讥笑,焉知这不是上天对他的考验,在我看来,裴秀将来之成就,必在你等之上!”
说罢,与封德彝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