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澈并未随妙容进屋,倒不是嫌弃黄泥搭建的土坯房简陋,再怎么样也比他曾住的茅草屋要好,那玩意冬冷夏热,四处漏风,崔澈不也熬过了小半年。
他之所以留在马车上,是不想打扰了妙容与家人诉说思念。
易位思考,真要进了门,妙容家人难免局促不安,此行的目的是让妙容见家人,而不是他崔澈见妙容的家人。
透过车帘的缝隙,崔澈望见一老一少两名男子扛着农具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崔澈料想这就是妙容在田里忙活的父兄。
二人望见等候在门外的华丽马车,与一众光鲜亮丽的奴仆、婢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肮脏的短褂,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一时踟躇起来。
好在妙容时不时出门张望父兄二人是否归家,待看见了父兄,情难自已,含着眼泪一股脑扑向她们。
王家父子见妙容奔来,本想张开双手拥抱,又觉自己手上满是污泥,赶紧背过了手,担心弄脏了女儿的漂亮衣裳。
妙容却不顾衣裳贵重,扑在父亲怀中。
王母倚着门,眉开眼笑道:
“莫要哭哭啼啼了,快进门,帮着我准备饭菜。”
说罢又对马车旁的赵文,说道:
“这位小哥,快招呼大家进门,乡野人家,粗茶淡饭,莫要怪罪。”
“王家婶婶莫要客气,我等已经在县城酒楼订好了吃食,无需婶婶费心。”
赵文才拒绝,却听马车内传来崔澈的声音:
“这样也好,就麻烦王夫人为我多添置一副碗筷,其余人便莫要管他们了。”
王母闻言,脸上笑意更浓,赶忙回屋张罗饭菜。
赵文靠近车厢窗帘,不解问道:
“小郎君。。。”
崔澈知他疑惑,抢先解释道:
“我此番归还了王家田契、地契,又赠送不少礼物,乡野人家,拿不出同等贵重的谢礼,为我尽心准备饭食已经是最大的心意,我留下来享用膳食,也是对妙容家人的尊重。”
崔澈原本没打算久留,只是王家父子下地干活去了,这期间王母又在张罗饭食,这才打消了回城的想法,留下用餐。
赵文并没有听明白崔澈的解释,但并不妨碍他不懂装懂的‘哦’了一声,那恍然大悟的模样,跟真的似的。
崔澈也不在乎赵文是真懂还是假懂,他询问道:
“给村民的礼物都安排人送了没?”
“都安排好了。”
赵文答了一句,又疑惑道:
“小郎君为妙容姐姐的家人准备礼物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分赠部分给村人?”
崔澈懒得再与赵文解释,掀开窗帘轻轻敲了一下赵文脑袋:
“就你问题多。”
赵文摸着脑袋,偷偷吐了下舌头,但也安静下来。
崔澈今日所为,原因倒也简单,妙容在封老夫人的主持下,已经预定了自己将来侧室的身份,对于王家,自然要帮衬一点,尤其是他们为了赎回女儿,宁愿卖田、卖地、卖老宅。
澈哥儿赠送的礼物足够王家人过上小康生活,但这世间有一种病叫红眼病。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妙容探亲,拿出一部分礼物分赠给乡人,以后王家有了什么事,能帮上忙,众人也都会帮上一把。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些礼物对于崔澈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他乐得用这些浮财来换妙容的风光与开心模样。
王母说是粗茶淡饭,却准备了一桌子的鸡鸭鱼肉,后院家养的牲畜因崔澈此来,倒是遭了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