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冉瑜从小就是风云人物,她是上临一中张校长的小女儿,哥哥是美国耶鲁大学的高才生,如今在海外研究机构工作。张冉瑜从上学开始,拿的奖杯堆满了整个房间。高三的时候因为嫌保送的专业不好,硬是参加高考,轻轻松松一举夺魁。她如今是清华大学研究生一年级的学生,比李明成等人高一届。
本来她比周是高两届,可是周是高中念两年,就跑来北京读大学了。
既然是同校校友,气氛更加(热rè)烈活跃。席间,周是见李明成对张冉瑜十分注意,见她杯子空了,立即加上饮料,还将一些不辣的菜换到她跟前,并替她夹菜,又问她冷不冷,要不要换个座位--空调正对张冉瑜。态度殷勤,关怀备至,众人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周是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一冷。
看着他们,周是瞬间失去胃口。敬寿星酒时,偏偏还有人起哄,“李明成,还不快敬张冉瑜一杯!”张冉瑜被众人闹得推辞不过,只得站起来和李明成碰了一杯。有人喝高了,言笑无忌,“你们俩什么时候喝交杯酒就好了!省得我们李大公子整(日rì)为伊消得人憔悴!”众人更加来劲,齐齐起哄,“张冉瑜,李明成都快被你折磨得不成人形啦,你还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答应人家吧!”
李明成紧张地看了一眼张冉瑜,见她没有勃然色变,立即呵斥:“你们瞎起什么哄呢!吃菜,吃菜!”男方的态度是早就明朗化的,关键还在张冉瑜,不知她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李明成自然怕众人言语过分,惹恼了她。幸好她似乎没怎么生气。
周是听到这里,再不明白可以去跳中南海了,脸色煞白,心里一酸,(胸xiong)口就堵住了,几(欲yù)落泪,对众人的欢声笑语恍若未闻,感觉像是被大家给抛弃了。她已闹不清自己对张冉瑜是什么心(情qíng),刚才还惊喜连连,佩服不已,可是眨眼间急转直下。
李明成四年来都没交过女朋友,这次肯定是来真的。何况对象还是张冉瑜,如此优秀的一个女孩子。再看张冉瑜的神(情qíng),对李明成也不像无动于衷的样子。周是的心里更觉苦涩,手几乎拿不稳筷子。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她还得强打起精神,表面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频频举杯。饭还未吃完,众人就提议去附近的ktv唱通宵。李明成探(身shēn)问张冉瑜愿不愿意去。周是见到这里,再也不能忍受,撑着桌子站起来,用尽全力才能保持声音平稳,“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校呢,就先走了。”
女孩子太晚回去不大好,众人也不留她。李明成送她下去,她抗拒,“不不不,你是寿星怎么能走!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再三推辞。李明成不明白她今天为何这么不合作,还以为她有什么烦恼,仍旧坚持,说:“没事,都是同学,我送你上车再回来。”
怕她出意外,李明成特意打电话叫相熟的出租车司机。见她精神不济,再三叮嘱,让她到校再给他电话。她低着头一味不说话。
那司机认识李明成,开玩笑,“这是你女朋友?可真漂亮。”李明成笑着解释,“这是我妹妹。”那司机哦一声,说:“怪不得,兄妹俩都长得好。”
车开了,周是一个人坐在后面,眼泪再也止不住,啪啦啪啦往下掉,又怕司机听见,只得拼命抑制住啜泣声。心就跟揪起来一样,仿佛被人捅了一刀。
车子直开到校门口,周是快擦干眼泪,掏出钱包。那司机笑说:“不用,不用,已经给了。”掉头离开。李明成对她还是事事都想得这么周到。可是此刻这样的周到让人分外刺心。
下了车,周是站在一棵树下直怔。眼泪还未干,又流下来。这时,电话突然响起,她懒洋洋地接起来,“喂,什么事?”抽着鼻子,声音沙哑,明显带有啜泣声。
不远处,卫卿在车里看着她,说:“这么快就回来了?”周是猛地转(身shēn),四处寻找。
两个人不欢而散后,卫卿的心(情qíng)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对于在(情qíng)场一向无往而不胜的他来说,被一个小女孩摆了一道,实在有够丢脸的。于是转战酒吧,继续猎艳,以慰生平之大耻。可惜无甚收获,众多艳女不是言语无味,便是面目可憎。他正准备回去休息时,接到了周是的电话,说有东西落在他车上。
他颇好奇,开始还以为是一筒羽毛球,打开盖子才知道不是,居然是一幅尚未来得及装裱的书法作品。赫然是一篇《后赤壁赋》,柳体小楷法度森严,筋骨分明,十分秀丽,看起来赏心悦目,可见颇费心思。后面有一竖行小字:敬贺李明成生辰,诗诗书于北京。再下面是时间落款,周是印几个古纂字清晰可见。
整幅作品墨迹犹,一闻就知道用的是北京一得产的上等浓墨,香味独特。他颇受震动,这才想起周是是美术系的学生,不但画画得好,没想到字也写得不赖。其实艺术系那也是一块藏龙卧虎的地儿,周是这点舞文弄墨的本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看了看上面的时间,用的是古农历计时法,查了查手机,赫然就是今天。看来她今天是替小男朋友过生(日rì)去了,怪不得不假辞色。他想了想,便掉头往周是的学校开来。
周是见他那辆黑色的兰博基尼静静地停在暗影里,不想再引起争执,惹人笑话,于是走过去敲窗。卫卿要下来,周是忙说:“我们在车上说。”主动拉开车门上车。他心知肚明为什么,一笑置之。
周是抽了抽鼻子,尽量平心静气地问:“你又有什么事?”
卫卿觉得她神色不对,注意地盯着她,见她眼圈红,鬓角似乎尚有未擦干的泪痕,问:“不是应该(挺tǐng)高兴的吗?怎么哭了?”周是没料到他眼睛这么厉害,本以为灯光昏暗,他一定注意不到。冷冷地说:“我哭我的,关你什么事?要你多管闲事!”语气不善,态度恶劣。
周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不知有权有势有钱可以猖狂到何等程度,心想,我又不求你什么,自然不怕。她骨子里张扬任(性xìng)的本质从未改变,只因生活的压力暂时收敛罢了。
卫卿经历过多少风浪,怎会与她一时气话计较,只觉得好笑又有,很少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他脸色看,于是对她更加注意。
周是见他只是笑,不由得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愤愤地说:“你无聊拿我寻开心是不是?”说着就要下车。
卫卿从旁边拿出羽毛长筒,懒洋洋地说:“这个你不要了?”经过席上一番伤心失意,她早忘了这事。经他提醒,这才想起来,淡淡地哦一声,就要接过来。
卫卿是小人中的小人,哪有不趁机讨价还价的道理,当然不给,说:“你就这么拿走了?连句谢谢也没有?”她只好忍耐地说谢谢。
卫卿还是不松手,他要的当然不止一句谢谢那么简单。周是立即明白过来,知道他在耍自己,真是得寸进尺!冷冷地瞪着他,半晌丢下一句话,“随便你。”字也不要了,拉开车门就走。丢了算了,人都失去了,还要这个干吗!
没想到转眼间,物是人非,她只觉得事事皆休,不由得泪盈于睫。
这招出其不意,打得卫卿是措手不及。他一心以为拿捏到周是的命脉,这东西应该十分珍惜,正好趁机提出要求,一步一步达到目的,没想到她果断非常,说不要就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