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近,翠花婶子拿着碗半遮着脸就扭向了一边。
蓑衣低着头,无法看清她的神情,蓝夏清听出她声音中的哭泣:“出什么事了,婶子?”
翠花婶子埋着头不愿抬起来,声音嗡嗡的。听起来像是刚哭过。
蓝夏清于是走到她面前去。
但翠花婶子似乎不愿被人现,佝偻着肩膀蜷缩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怜。关于翠花婶子的生活经历,蓝夏清也从安婆子那儿听说过一些。知道她的日子过得很艰辛,心里对她总是充满怜悯。既然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蓝夏清就不做让人难受的事情。
她站起来,只轻轻地交代一句‘洗不完就先放着,回头再来收拾’就转身离开了。
翠花婶子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憋了很久的悲伤无法再抑制,开始啜泣起来。她的衣服打了许多补丁,松垮地挂在身上。瘦骨嶙峋,因为哭泣而颤抖。蓝夏清从远处看着心里感到酸楚,但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也许哭过这场,翠花婶子的心情能稍微好些。
叹了口气,蓝夏清并没有再去看她。有些人因为自尊心不允许在外人面前显示怯懦,盯着不离开会让人不自在。
蓝夏清离开后,后院的井边除了翠花婶子就没有其他人了。翠花婶子趴在井口边上,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流下来。憋得太久,直到眼睛都模糊了,她才端着洗好的锅碗瓢盆回到后厨。
蓝夏清收拾好香肠,提了一桶热水回到自己的屋子。
由于长时间在后厨工作,她身上总有一股油烟味。蓝夏清并不像周铭玉那样讲究清洁,但也不是个邋遢的人。她回到屋里进行梳洗,而翠花婶子把碗筷放回碗柜后,就站在灶台边呆。
原本被余才的一句话激起的勇气,让她下定决心离开安泰村到镇子上谋生,确实是出于为已故儿子讨公道的心意。但事实上,翠花婶子心里清楚,像她这样没有权势、没有亲人帮助的孤寡妇根本没有机会站在那个富家子弟的仇人面前,更别提报仇了。
希望渺茫的事情突然出现,犹如撞上了好运一般,让她感到既激动又害怕。害怕得她不敢去大堂,更不敢去二楼。翠花婶子握着颤抖的手,对自己现在的胆怯感到愧疚。
“山儿啊,娘没用!娘对不起你!”翠花婶子的心痛如刀割,但她却无法迈出那一步。
她几次看向二楼西边的厢房,每多看一眼就感觉眼睛被灼伤一样。心里像绷成了一根紧绷的弦,再紧就会断。翠花婶子迷迷糊糊地离开后厨,甚至没有顾及到袖口已湿透了一大块。到了厢房,她上了炕就睡着了。
蓝夏清在屋里洗漱,突然听到隔壁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然后啪嗒一声关上,过了很久再也没有打开过。
“嗯???”她觉得有些奇怪,出来后特意朝翠花婶子的房门看了几眼。但考虑到翠花婶子刚刚经历了一些事情,而且也累了一天,她并没有打扰她。
一天眨眼间就过去了,忙碌地完成了各种事情,天色也逐渐变暗。
当那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在天黑之时回来,带着一帮仆人阴沉着脸回到了这里。他身上浓烈的廉价香粉味道扑鼻而来,怀里还抱着一个衣着清凉的少女。蓝夏清从后厨的小门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正好撞见胖公子抱着少女撅嘴索吻。在这么众多人面前,他竟然把那双肥胖的手伸向了姑娘的裙底。
突然间,蓝夏清看到这一幕,差点没被吓瞎双眼,她刚想火,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周铭玉不知何时从柜台后面走过来,举起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他带着愠怒的嗓音,冷冷问道:“这位客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肥硕的公子扭过头来,他那双肿泡眼闪烁着淫光,嘴里嘟囔着,“吃饱了找点乐子,怎么了?“
周铭玉脸色一下子变黑:“我们这家逢食肆是正经的饮食店,只做提供食宿的生意,不能容忍有人带妓女来这里。”
“带妓女?“矮冬瓜讥笑一声,他从姑娘的裙底拿出手,放在鼻前闻了闻,然后歪着头上上下下打量着周铭玉。原本他对这个小子出于嫉妒心态一直没有睁开眼看好好看看。但现在蓝夏清得罪了他,他反而对这个不是逢食肆老板的小白脸态度好了起来,“小子,你觉得我这个新得的美妾怎么样?”
周铭玉眯起眼睛,声音平稳地说道:“公子觉得好就好。”
“当然好啦!“矮冬瓜横道,“比起你这个老板的相貌又有何不同呢?“
“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不要说不适宜的话。否则你会后悔的。”空气瞬间变得冷冽,周铭玉周身三尺内的温度至少低了三度。
“啧啧啧,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呢?这种木讷的性格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肥硕的矮冬瓜根本不想听周铭玉说这些话,他扭过头盯着蓝夏清。经过整理后,蓝夏清的容貌看起来更加美丽动人。她如同洗净了一切装饰,如同枝头最洁白的梨花:“同样是五两银子,我却只花了五两买来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温柔体贴,聪明懂事,怎么比不上你们要二十两银子的妓女来得划算?”
他话刚说完,整个人就像个砸向天空的秤砣一样重重落下。
他身后的仆人们脸色瞬间变了,有些尖叫着要打击周铭玉,有些抱怨着跟在后面扶他起来。周铭玉缓缓收起长腿,他那清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层冰霜。明明平时像个风吹就倒的病秧子,现在却展现出惊人的力量。他一脚把至少一百六七十斤的矮冬瓜踹飞出门外,飞出去三四丈远。
这可不是古代市井,这仿佛是武侠小说的世界啊?蓝夏清忍不住扒开他的手,看着眼前的场景,惊讶地想说:“你,铭哥儿,你会武功?“
周铭玉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缓缓站上了台阶。
地上的矮冬瓜还握着胸口痛苦地爬不起来。他指着站在他头顶上仿佛大山压着他的周铭玉,身体颤抖得仿佛要中风。他的大言不惭因为内心的惊恐而变得沉默,他结结巴巴地“你、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嘴巴不干净,最好闭上。否则你就别想再用到它了。“周铭玉俯视着他说道,语气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