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北风咆哮,吹得一个破洞的窗棂出哐哐的声音。蓝夏清裹着被子坐在炕上,凝视着桌上晃动的灯火陷入沉思。高烧了几天几夜,蓝夏清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穿越了。在原来世界中,她不幸出了车祸丧生,恰好在这里的主人公被折磨的奄奄一息,自己就穿了过来,现在她成为了那个凄惨结局中的一个配角。
蓝夏清所在的这户人家姓安,是林安镇安泰村的一户一家三口的家庭。蓝夏清没有看过原小说,不知道这家人在故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但回想起原主人生的记忆,至少她记忆中没有提到这家人。
蓝夏清的出现改变了原主的命运。原本在几天前,她应该被花楼的老鸨买走,被送到柳巷的裙下香里去。现在她却在这里,蓝夏清不确定这种改变是否是好的。但是这几天,安家那位憔悴的老太太却不辞辛劳地照顾她。几天高烧没把她烧死,至少表明老两口人心地并不坏。
窗外天色渐晚,但仍能隐约听到说话的声音。
听声音,是安婆子。
蓝夏清往窗外看了一眼,只见安婆子佝偻着腰站在门边,外面站着两个矮矮壮壮的乡下妇人。
“大柱的二伯娘,咱们可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安家的兄弟姐妹虽然不和睦,但血浓于水啊。你有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找别人而不找自家人?大柱媳妇的手艺你不是不知道!她做的菜,连村长都赞不绝口。“其中一个方脸的妇人边说边推搡着安婆子说道,“你有这个好处却不给自家人,这可不对!“
“是啊,二伯娘,我的手脚利落,大家都知道的。你不相信别人,连自己家人都不相信吗?“另一个妇人也加入了讨论。
安婆子的脸色不好看,但她不善辩口。被二人说的不知道说什么
“再说了,大伯娘应该疼爱晚辈,这是天经地义的。我这手艺别说帮厨,就是再大的场面我也能应付得来…“后面的话,蓝夏清没听清楚。
安家离村子很远,家中只有老夫妻两人和一个病弱的儿子。虽然安家在安泰村算是人丁兴旺的大家族,有七兄弟姊妹,老安汉排行老二,但自古以来,排行中间的性情总是比较敦厚。安老汉也是如此,年轻时尊敬兄长,庇护幼弟,在家里就像一只默默耕耘的老黄牛。
二十多年前,朝廷征兵,老安家得提供人。兄长正在读私塾准备考功名,无法去当兵;弟弟们太小,受不了苦,也无法承担这个任务。他下定决心,带着两件破衣服去了战场。
在外面打了十多年的仗,他断了一条腿,才被朝廷给了些遣散费,并带着在军营里当厨娘的妻子回到了乡村。
安老汉突然回来看到家里父母不在了,兄弟姐妹们分了家,自己已经没有容身之地。就连读了三十年书都没考上秀才的兄长,还有一屋子阴阳怪气、责备他糟蹋家产的人。
老安家虽然不是富人家,但也不是一无所有,否则当初就不舍得花银两供长子读书了。可是,老夫妻一死,财产就被亲戚们瓜分一空。安老汉回来时,连土地也没有了,更别提房子了。
人总有三分儿土性,安老汉虽然敦厚,但在战场上奋战多年也有几分血性。兄弟姊妹们要钱的嘴脸让他寒了心。一气之下,他断绝了与村里亲戚的联系,带着妻子在山脚下自己搭了个简陋的房子。
安老汉精通木工手艺,平时为人制作一些家具,挣些钱维持生计。安婆子则是军营里的厨娘,非常擅长烹饪。她时不时接一些活,为人家举办席面赚取家用。虽然没有田地,但他们的日子勉强能过下去。
毕竟安泰村并不大,安家的兄弟姊妹虽然没有来往,但总能抬头见到低头见到。
安婆子气得喘不过气来,蓝夏清看她蹒跚地走向后院,然后转身回到了炕上。
她的目光透过破窗子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游荡,外面已经笼罩着一层白雪。在东边篱笆旁有一棵高大的榕树,尽管冬天枝叶稀疏,但在墙头上方起到了一定的遮蔽作用。榕树下有一口井,井口边有一个绑着绳子的木桶,周围已经覆盖了薄薄的雪。
院子里空无一人,再看这间屋子,四壁空荡荡,一片萧条。
西洲土地贫瘠,靠耕种土地为生的家庭普遍贫困。老夫妻俩都是手艺人,生活节俭。要不是他们养了一个药罐子,本该过得宽裕一些。上次他们去镇上时,药罐子的药已经用完了。老汉去镇上拿药的同时,准备顺便买些入冬的粮食,但情不自禁地走进了瓦市。
一走进去,就看见有人正在贩卖奴隶,老汉被蓝夏清那决绝的眼神吓了一跳,仿佛如果他不出手,这位姑娘就要自寻短见。
心生怜悯,他毅然决定用兜里所有的积蓄买下了她。是的,用了安家所有的积蓄,总共十两银子。这一次,为了给儿子买药,老汉将家里三口人吃饭的钱都带在身上。一时心软,全都花在了蓝夏清身上。如今家中一文钱都没有了,安婆子只好四处托人寻找做席面的工作,希望能找到些收入。
好不容易问到了,镇上最富有的梁家大院需要人办席面。虽然这梁家大院的人挑剔且脾气不好,但给付的酬劳也是众所周知的丰厚。做得好的话,帮厨都能得到五十文,更不用说做席面的酬劳了。于是,安婆子接下了这个活计,一听到这个消息,安家的大伯就带着儿媳赶来占位置了。
蓝夏清叹了口气,天黑了,安婆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到蓝夏清已经醒了,她叫她出去吃饭。
这些日子以来,蓝夏清一直在老安家寄宿,因病而无法出去。好在她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在长时间相处的过程中,两人也变得亲密熟络起来。
老妪给她找来了一身旧衣服,虽然有些破旧,但至少干净而且能保暖。蓝夏清细心地洗了个澡,穿上了土褐色的破大衣,看上去焕然一新。
她梳理好头,将湿漉漉的丝披在后面。一张小脸显露出来,她的脸型如鹅蛋般完美,眉毛弯曲如柳叶,头黑得宛如乌木。不过,吃过几个月的苦,从南方到北方的艰辛早已使她的脸颊消瘦不堪。脸颊上长满了冻疮,红肿一片,黑黢黢的大眼睛在小巧的脸庞上显得有些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