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蝉子将手中的木枝一折,扔进了火堆里火焰一闪忽尔高起映得众人面皮时明时暗,“公子挑得时间可不大好这暑中几月,正是天下蛊者聚集之时不妥之处良多啊。”
简臻闻言不再吃食看向邱蝉子似不赞同。
鬼十七顿住手中拨弄火堆的木枝看向了自家长老,却见他充耳不闻似默认邱蝉子所为一时也作默然。
楚复褚行闻言眼眸微转但面上不做半点反应。
秦质不以为然“这事沿路也曾听闻不过与我大抵不相关我们只是沿路游学观各家之长的过客倒不至于惹祸上身。”
邱蝉子古怪一笑,“公子所知太浅,养蛊之人最喜得便是公子这般的珠玉人物蛊食人血,精养出来的蛊才能得大用。
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似公子这般皮相行在外头还是要小心谨慎得好”
秦质听闻邱蝉子的话似有顾虑“竟真有以蛊食人之事”他默顿许久面上初显少见的困惑,“我曾听闻蛊者能控死人为之所用,这事可是真的?”
此话一出,列坐俱静,白骨拿着饼往嘴边送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远处的秦质,时斜时升的火焰映得人忽明忽暗间玉面生辉。
这种操控死人的蛊者不过凤毛麟角,早年江湖上也只有风闻,没人真正见过。
邱蝉子自幼炼蛊,多年来已有凶名在外,江湖上泰半蛊者皆不是他的对手,而以蛊控死人这般境界便是他也不曾做到。
这种蛊宗圣手,蛊者天才,便是最让人信服的列排江湖高手武学玄妙的花名册上,也是一片留白,没有克制一二的方法,也没有逃命的例子。
不过到底是名家大册,末后还是勉强留下了个耐人寻味的避祸之法,那便是不要遇见
邱蝉子闻言冷嗤一声,“江湖传闻大都夸大其词,我也略通一二蛊术,这种事不必全信!”他多少带了个中情绪,话落一默便又开口缓和道:“我们既然同路,往后不如一道同行,也好相互有个照应,你看如何?”
秦质略一沉思看了眼远处的白骨,“可白兄他”
邱蝉子直接开了口,“不必管他,性子自来这般古怪,当他不存在便是。”
简臻咬了干粮半晌,邱蝉子说到这处,也着实是强迫他们三人一道是将秦质主仆拿下,便是再不管事,也不可能不关心透露行踪之后的危险,如此便也开口道:“一道行罢,免得丢了性命在路上。”
二人你一唱我一搭毫不费力劝下了秦质,再闲扯几句,不多时便各自睡下。
白日里劳累一番,几人很快进入梦乡,火堆慢慢熄灭,四周极为安静,连林中常有的蛐蛐声都没有。
唯有白骨一直保持着闭目打坐,远处的秦质坐起身,片刻后起身走出树下,抬头看了眼满天星斗。
楚复褚行随即起身跟上。
白骨慢慢睁开眼看向他们,见人沿着溪边往前走,她眼睫微垂,静候片刻便拿起一旁的剑跟了上去。
前头的人走走看看许久才停了下来,秦质突然温和问了句,“白兄是否也觉此处有古怪?”
楚复褚行立在一旁,闻言看向白骨。
白骨默站片刻,默不作声走向他,“什么古怪?”
秦质转身看来,月色如水似全洒在他衣衫间眉眼处熠熠生辉,似黑暗中揭开蒙着美玉明珠的黑布,无端眼前一亮,“水中没有鱼,林中也没有走禽鸟鸣,我们白日里行的几里路,周围却没有变化,溪水不变,连树都未变,如同一片死林。”
白骨微转眼眸略一思索,好像确实如此
她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我们根本没有走出过那个林子?”
“正是此意,不过我还有一个猜想需要验看。”秦质转身继续沿着溪边往前头走,那是他们明日起来要去的方向。
事关任务,白骨不可能放任不管,四人一前一后走着,走了整整大半夜又回到了那片鬼林子前。
白日里他们正从这片林子里逃出来,如今沿着离去的路走,竟又回到了这处。
秦质看着那片林子,慢声笑道:“进这林子时曾听过些许传闻,落花之时必行林中,如今看来我们便是再走几回,最终也还是会回到这一处。”
白骨默不作声看着林子。
“白兄若是不信,我们便等在此处,你的朋友很快就会与我们汇合。”
白骨闻言如何还有心思管旁人,只问道:“有法子解吗?”
秦质看了眼面色寡淡的白骨,语气却透出几分凝重,如同一个僵硬的木偶人,不由起了逗玩之心,“白兄的面部似乎有些僵硬,不知这张皮是真是假?”
白骨看着他,眼眸越深,“你觉得呢?”
秦质闻言微一扬眉,神情似含揶揄,“白兄扮相时男时女,我连性别都未分出”说着,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白骨平平的胸口,又慢慢移向他的眉眼,“又如何分得清哪一张面皮是真,哪一张面皮是假。”
白骨脸色彻底一黑,看着他的眼眸极为认真道:“需要我帮你把招子挖出来擦亮点吗?”
幽静的林中里死气沉沉,后头跟着的楚复褚行手握剑柄,看着白骨神情警惕。
秦质见他如同炸了毛的犬儿一般恶声恶气,不由轻笑出声,心情似极为愉悦,“白兄太客气了。”
远处突然传来人声喧闹,似有人群往这里移动,白骨看向人声来处。
秦质看了一眼便往隐蔽处走去,白骨一道跟了过去,站定在他身后才现自己跟只犬儿一样,他去哪儿自己便跟着往哪儿,心下越不爽利。
楚复褚行忙在不远处树后藏下。
声音越来越近,道上出现的一大群人,穿着打扮似山中寨民,前头领路的人额间画着一道红痕,手中挥着木剑,嘴里念念有词,似念咒语,一路四下乱跳而来。
后头跟着年长的几位老者,车上一只只笼子皆装着人,如同牲口一般,哭泣抽咽的有,撕心裂肺喊叫的也有,车旁守着人,后头跟着满目希冀的人群。
车轱辘在泥土地上碾过一条长长的痕迹,在鬼林子前头停下,前头那人一会儿抽搐,一会儿挥着木剑,对着空气搏斗,嘴上念着听不懂的话。
平静的声音低低传来,话中的意思却让人平添恐惧。
几人抬下一个装着人的笼子,笼子如同灯笼一般长圆,放在地上用力一滚,笼子装着哭哭啼啼的人滚进了鬼林子。
笼子一路滚进去,里头的人越尖利着嗓子的哭喊起来,在寂静的林子里听得人头皮麻,心头又慌又难受,同行而来的人群竟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