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静和汪宏收到南头乡老的来信,又是祭祀阵亡将士、抚恤家属,没有警惕,欣然接受。
盂兰盆节当日,周敏静携苏惹月,与海道使汪宏、备倭指挥使柯荣、百户王应恩等一系列官员,同广州医行商会、药行商会、镖行商会、米行商会、银行商会在战中出力的乡绅市民,在吴瑗、郑志锐的热情迎接下,进入南头老城。
九街上摆满了长桌宴,从牌坊到南门、北门,一边扎的是红花柚叶,去晦气添喜气;一边扎的是白花黄叶,祭奠为国捐躯的将士。
汪宏拉着吴瑗、郑志锐的手道:“如果不是有二位至交好友,吾不能轻易取得此胜利。”又拉着柯荣、王应恩的手道:“若不是咱们水师上下齐心、将士用命,如何能够战胜强番?”又拉着广州十三行行会代表的手道:“诸位乡亲父老,各位出钱出力,不求报酬,保证后勤、医药,汪宏在这里代表水师健儿们谢过各位父老了!”说着便给他们作揖。
广州、南头的乡老们赶紧将他拉起来,道:“大人是官,我们是民,自古都是民拜官,哪有官拜民呢?”
汪宏道:“孟子曰,民贵,社稷次之,官轻。汪宏只不过有一人之力,何以能挡住红毛强番的火炮呢?这都是将士的功劳!只是这些勇敢的人,不能在青史留名罢了。”他于是说起,何儒如何冒险联系华人匠人,偷运回国铸造火炮,杨文绣又是如何冒死前去敌营。
众官将、普通军士与市民都听得涕泪纵横,老泪纷纷。南头乡老道:“今日本来是为二位指挥使大人揭幕生祠之宴,我们说些高兴的事情吧。我们听说指挥使周大人的娘子,是我们广东镖行的代表。”众人都将这段平民镖行出身的女子嫁给侯门做正妻的婚事看作战场佳话,私下传扬很久了。
众将士一听,纷纷要求苏惹月出来敬酒。苏惹月也不扭捏,落落大方,端庄得体,敬了诸将官,诸将士和行会、乡老们三杯酒。将士们都其喜洋洋,群情热闹,对于周敏静和汪宏的爱戴达到顶点,全场热烈又激愤,庆祝胜利,怀念战友,纷纷把盏畅饮,直到黄昏,众人都喝得昏昏沉沉。
忽听得一阵兵车马蹄声,重甲步兵的队列。
“吉时到!——沈公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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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舒夜本来跟着天海豊受邀往南头赴宴,做了半臂的新衣裳,还是她最喜欢的蓝白色绣花,心情不错,虽然七月暑热,广州到南头走水路,上了岸,她乐得在路上走两步。于是下马车步行,为了显显一身新裙子。
她身上的疤痕没有消退,花里胡哨地像只花猫似的,又像是断画面纹身的丛林野人,一路上有小孩子吓得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的花脸看。
顾沉星第一次看到花着脸的戈舒夜回来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但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他接受得好像比她自己都快,而且他好像因此,从颓废中能够慢慢走出来了。
(顾沉星察觉到戈舒夜曾经受到的伤害和打击都比他受到的大,但是戈舒夜特别钝感,颓废的时候就继续颓着,差不多帮助顾沉星调整了一下心态。)
“喂,你真的不会介意自己媳妇变丑吗?”戈舒夜怀疑地问。
“我觉得你没有怎么变啊,当然乍一看是有点吓人(戈舒夜龇牙威胁了他一下),不过就像换了个涂装而已,习惯了就没问题——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也不太正常?”
“啊!”戈舒夜恍然大悟,她和顾沉星第一见面的时候,自己刚杀了人从地底爬出来,也像只野兽一样。
顾沉星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内力没有尽恢复,但心情不错,他在车上打趣她道:“少奶奶,您消停点吧,仔细再把新衣裳弄脏了,又自己后悔得不要不要的,还要我安慰你。”
“我偏爱在地上走一走,不像你呀,病病歪歪的!”
“哎呀,人家都说,我顾沉星被南洋黑皮野人抓走了,娶了个夜叉媳妇!”
“你才是母夜叉呢!不对,你是一个瘦瘦的公夜叉!”
两个人于是笑着打闹起来。
马四爷看着他们,无奈地笑道:“一对烧糊了的卷子!你看看你们俩,一点没有正形!再看看人家苏大小姐,那可成了堂堂正正的诰命夫人啦!穿着凤冠霞帔,多么体面漂亮!那是什么大场面都顶的起来的端庄大气!”马四爷腹诽道:哎,以前一个盘靓条顺,一个风流飘逸,现在一个画面纹身,一个病病歪歪,这俩玩意儿还真能过到一块去!
不争气的家伙!
马四爷叹了一口气:“哎,我还是想要帅的少爷和漂漂亮亮的少奶奶!”
顾沉星继续道:“不然我们比赛,看谁先到南头县衙呀!”
“比就比,姑奶奶我现在身负多重灵力强得一批,上马能够打红毛下马能够度高级翔士,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岂是你这个小子能抵挡的了的?”戈舒夜非常之飘地、炫耀地道。
顾沉星狡黠地把她腰间的惊地藏一抽,然后往远处一抛,看见戈舒夜像被逗猫棒吸引的猫咪一样跟着刀画出的抛物线跃起来,他一骨碌钻回车上,给马屁股上来了一鞭子。马车加跑起来。
“喂喂喂!你耍赖!!!!”戈舒夜的声音被远远落在后面。
“我在南头县衙等你!先到给你买刨冰!”顾沉星逗完媳妇,心情真的是很不错,小马车一路进了南头城。
戈舒夜抱着惊地藏,一个鹞子翻身落到地上,足就去追赶马车。但顾沉星驾车技术不错,已经进了南头城的西门。
戈舒夜气得一跺脚,快冲向城门。
咚!
她觉得眼前一懵,好像自己撞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她懊恼地爬起来,还以为自己不小心绊倒了,继续往前走。
咚!又是一下,她无法前进一步——透明的墙。
结界!
“是沈自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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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摇光无意中碰翻了沈自丹案上的一摞书信。
她有点抱歉地捡起来,想要恢复原状,却现里面是写给谢若悬的一封邀请信,名义上是要求谢若悬帮助测定广州的潮汐时间。
“谢若悬?他叫谢若悬来做什么?”施摇光在昆仑台的辈分比谢若悬还高上一辈,虽然历法测算与潮汐有点相关,但谢若悬并非此中行家,而且对于潮汐时间,当地人的观测更加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