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的后人,冰霜之使,人都以为愿望是一种祝福,其实愿望是一种诅咒。”
“什么?”
“命运如同转轮,没有人能得知命运女神的真意;造化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春水像命运之神的梭子,将你们的命运编织在一起:
如果不是你为了保护太子,获得万贵妃的信任恩宠,孤身深入,抢夺春水,戈舒夜不会和你扯上关系;如果不是春水,药师族的秘密不会被揭开,你的身世和沈杨云三家的纠葛不会明晰;如果戈云止没有死,乔家不会逼嫁,戈舒夜不会远走他乡,戈云止就是云武的旧事亦不会拨云见日;如果戈舒夜没有远赴定海投奔韩偃,遇到周敏静,闹出二侯争妻,事情不会被捅陛下那里,云叶小民两家换女的秘密也不会暴露天听;如果你没有执意调查,苦苦追求自己亲人的下落,叶家收留孤女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韩偃也不会死;而如果万贵妃没有得到药师之血,她也不会如此疯狂地追求换太子。
你良好的愿望,成了毁灭你一切的原因。
由于云武和叶天篪的一念之仁,这存续在人类中的善,叶小贯,不,沈蓉。沈蓉本来会无知无觉地在登州度过她风平浪静的一生,生儿育女,鸡犬相闻,将药师的血散播于人类之中,6地上药师的血脉就得以延续,人类就得以安全;韩偃本来应该建功立业,娶亲生子——但你执着于为沈家平反的愿望,深深地望向过去,命运女神的丝线于是将你们捆绑在一起,缠绕致死。
当药师的记忆苏醒时,就是药师绝灭之时,而地上流水的河道,当被血河填满。
所以知究竟是祝福还是诅咒,究竟是幸或不幸?”
“你什么意思?”
牡丹姬伸出微凉的素手,轻轻拂在他脸上:“沈芸,命运的车轮已经转动,被卷入其中的人人人血泪飘零。记住,地上的药师必被卑鄙的人类追索!”
轰!牡丹姬的身影突然飞散,沈芸回到地牢封闭的现实。
沈芸看了看她:“朔,快带冷大人离开。”
“提督大人,那你呢?”“这里还需要有人收拾善后、拖延时间。”
地脉的震动由远及近,声声令人不安。牢固的地牢头顶突然飘散下金色的细沙,如同飘散的细雨潺潺。
“二位姑娘,不要耽搁了,快随冷某离开,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冷昭阳对着沈自丹点点头,拉着二女强行进入密道,沿密道朝离开万华川谷迎风别业的方向离去。
路行至半,“下雨了?”戈舒夜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东西,凉飕飕的。”
“似乎是沙子——沙子,暗道中突然落下大量金沙!”“快走,这密道要塌方了!”“可是这里原本坚固无比用三角条石连接而成……”没等朔解说完毕,从密道的两侧突然喷出大量活动的金沙,像游走的龙蛇一般,将他们隔开了!
哗啦啦!金沙如同喷涌的洪水一般突然涌出,顿时将暗道完全填满了!
“呀!”冷昭阳和戈舒夜恰在通道朝外的那一端,冷昭阳奋起神力,将戈舒夜从沙子的掩埋中拉出来!
“快,抓住他们!抓住叶小贯,娘娘密令,叫他们一个也走不脱。”追兵的声音传来!戈舒夜还用双手奋力扒沙,想要破开厚厚的堆积,将朔和叶小贯救出,冷昭阳只得从后面拉住她的腰带,将她强行拖离这里:“先走再说!回头再救小贯姑娘,若是我们都被捉了,连个帮手的没有!”
“是九王李恪睿的灵力——李恪睿,你为什么要帮助万贵妃为非作歹?!你不是想成为三山的祭司吗?难道你不是应当保护药师族吗?!”戈舒夜在被拖走之前奋力向沙中一锤。但沙子扑簌簌落下。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了:“叶小贯是故意留下的——她想为韩偃报仇!而李恪睿,李恪睿在帮她实现她的愿望——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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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迦楼迎风而立,如同仙人凌波,在水面上行走。
九王李恪睿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洛均,你终于来了,按照入门的顺序,我还得称呼你一声学长。你丢了利维坦之力,你丢了白剑,你作为三山的大祭司,药师族的守护者,眼睁睁地看着药师一个一个从地上绝灭。你一个一个地试图教给他们一些皮毛法术,当一个到处扑火的军医,还是阻止不了人类将他们一一扑杀。
你让白先生失望了。
只有我,才是那个真正像她的人,只有我,才是那个为了生存,敢于承担万世之恶的人。要保护药师,让脆弱的永生者在地上行走,延续人类的文明,让生命之树的枝丫在破碎的时间中蜿蜒,只有我能做到。”
“你违反了三山条例!永生者不能干涉在他的意识范围内既知的历史!”
李恪睿笑了起来,他摇摇头:“洛均,你的悟性太低了。三山条例就像人类社会的律法,只有在国家、政权等暴力机构还能维持的时候才有实际的约束力。
而在战乱、饥荒、社会秩序破坏的地方,法律上所有的权利都是一句空话。
三山条例也是如此,只有在被时空区间管理者完全照亮的角落,才有约束力。而在这幽暗诡秘的历史缝隙之中,在这交错破碎的因果律混乱的区间,因就是果、果就是因!
身处奔腾的时间河流中的意识,你身处这段时间之中,不是你的行为改变了历史,而是你的行为导致了历史!时间之中根本没有禁忌,你连这一点都看不到吗?”
蓝迦楼如同被雷劈中,后退一步。
李恪睿笑笑:“就是因为你被困于自己的认知之中,束手束脚,而导致药师血脉断绝——等着吧,等到约定的那一刻到来,我将代替你,踏上三山的舰艇。
为了保证药师的存续,必须对人类施以天罚。而我,会为药师的怨魂,一一讨得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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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自丹,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把他扔到诏狱里去,等到本宫大事完成,再将他剥骨拆皮!”
“求贵妃娘娘听奴婢一言,奴婢是忠心娘娘的!娘娘,自丹这么做是为了娘娘的万世清名!”
“巧舌如簧,还敢狡辩!你若是为了忠心本宫,会阻止陛下改立太子?你岂不知道那小杂种心中多么恨我?他十岁的时候就不吃我宫里的东西,还说可能有毒!如今大了,心也大了,若是有朝一日登基,还不将本宫和整个万家置于死地?!我弟弟是不争气,但也为大明出过力,我爹爹更是谨言慎行,从没沾我半点光辉,委屈了一辈子!他们这群言官我还不知道?什么九族十族的罪名都能做出来!敢对本宫家人下手,我怎么能放过他们?”
“回禀娘娘,正是因为娘娘是清白的,奴婢才力阻陛下改立太子!娘娘宅心仁厚、公正忠直,只是约束下人严厉些,这本来是美德,传到奴婢们嘴里,就成了苛责、悍妒。
娘娘本来改立太子的初衷只是为了保存大明高贵的皇室血脉不被蛮夷污染,但听在别人耳中,就变了滋味。
众所周知,纪妃是畏罪自杀的。但现在民间谣言纷纷,都说是皇贵妃娘娘下手害死了纪妃,若娘娘真的因此改立太子,那岂不是坐实了这件事?!才趁了小人的心,应了小人的口,破坏了娘娘的一世英名!而此事若是上了实录,文人们那比长舌妇还长的舌头会怎么猜测娘娘?娘娘将会背上千古的骂名,娘娘对陛下所付出一切忠诚、真心,娘娘这么多年治理后宫的功绩,都会淹没在世人的口水之中啊!”沈自丹现在只能想尽办法为自己狡辩。
“死罪免了,活罪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