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相逢应不识,这么多年以来,你受尽了命运的蹉跎和人性恶的考验,可你没有变,庭中玉树,砥砺中流,纵然受尽积毁销骨,但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违背当年的誓言——沈宜栀还是沈宜栀,那杨长晔也还是杨长晔。
(回忆)“十二哥,今日我们学桃园结义,就是真正的兄弟了。以后我们共学共仕,上报国家,下慰民生,当效古仁人志士之志,所求者并非身显闻达,而是为了天下大同的理想!
哪怕我们能为公义做一件事,哪怕我们能为保家卫国杀一个敌人,哪怕我们能为一个弱者伸冤,哪怕我们能救一个人于水火苦难——都不算碌碌无为,虚度此生!”
“好,十四弟!不求闻达,报国救民!如违此誓,愿同箭折!”
我愿意为了保护你的理想而死!
我愿意为你而死!
翁地一声,春水突然大声鸣动起来!这时,春水上凝结的已经不是白色的寒玉真气,而是如松涛般碧绿的光络。
那是杨昶的特征灵络!
杨昶感觉自己的内力瞬间暴涨十倍、百倍,就像这满山的松涛一般,像海浪一般,包裹着整座山丘起伏!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出云十九剑的天摩形态!
杀气腾腾的白鸦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敏锐地感觉到,整个山体上包绕的植被似乎全部活了过来,散出一种对他森森的敌意。
“原来如此,木系?”
呲啦!风声,白鸦挥刀一斩,是一片松针。
紧接着,无数锋利松针像雨点似的将白鸦包裹,白鸦挥动斩魄长刀如转轮,将扑簌簌落下的松针一一劈成两半。
冷笑:“哼,就这点能耐?”话音未落,他脚下厚厚的松针落叶铺成的大地突然涌动起来!无数植物的根系、新枝像触手一样破土而出,互相编织成细细密密的栅栏蒺藜,根系破开压在地表的石碑、石塔,棺木中的骨灰、半腐朽的尸骨都被这编织起来的囚笼吊挂起来,像是囚笼壁上展示的吊死鬼。
那蒺藜突然向中心收缩,旋转形成一个大囚笼,将白鸦如翁中的鳖、笼中的鸟一样,缠绕其中!
杨昶这一次不会再犹豫了,春水给他指出白鸦的灵力关键,就集中在他心脏之上——那里凝结着他所有灵络的端。
削金碎玉的一,刺!
叮!
声音清越如敲击玉璧。
白鸦的外形轮廓一闪,好像投影仪坏掉的全息投影。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杨昶突然看清了——白鸦并没有真正的躯体,他的外形、他的肌肉骨骼和血脉,构成他触感、记忆、身体结构的一切,都像模糊的光点一样时聚时散,只有心脏的位置,在闪烁的缝隙中,显现出一颗树状生长的紫色晶石,仿佛他白鸦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有那晶石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没错!只要击碎白鸦意识存在的晶石,就可以叫他灰飞烟灭!
“杨公子,慢!”沈芸跟过来了!“你为什么没走?”
“你说,药师族,和八女族一起,可以做到让人的身躯复原?
——世上哪有八女族?!”沈芸用杨昶的沉舸指着白鸦的咽喉,透明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叫杨昶感到十分震惊的,强烈的渴望。
疯狂的渴望。
杨昶从没见过他这样,从少年到青年,从沈氏的温雅公子,到位高权重的御马监,乃至在长城上防守外来的鞑子,他的眼神总是澄澈而认真,像是一个努力辨认着古籍的学者,总有一些和环境格格不入的深静。
可是如今,在温柔如春水的眼眸中,突然迸出强烈的欲念的光,好像在深水下燃烧的火焰。
春水在杨昶手中出一丝嘲讽的鸣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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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啊哈哈哈哈哈,永生,你也追求永生?——对了,吾忘矣,吾已非药师,已是个不死不灭的人偶了。”白鸦仿佛突然被提醒,在树木的囚笼中爆出狂笑。
“由于和九王的契约在,只要他不死,我就不会死。
只要我依凭的记忆体不灭,我的躯体便可以毁而复生。
死神的吐息已经不能喷在我的脸上,
就连药师高效的细胞修复之能我也不需要了——
因为我已经抛弃了肉体凡胎的身躯,
我依凭的物理实在身体已经重塑,
我依靠的生命之泉已经不是凡尘的水,而是虚空的无厚度之泉,
我已经是人偶了!
刚重新获得的生命之泉,如何能够忍受再被人夺取?”
他一只极其强力的胳膊出如猛兽之力,撕破蒺藜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