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众人认定为不懂事的林一颜依然头铁地道：“抱歉，蒋御史，下官也是奉旨办事，职责在身，还请恕下官僭越了。”
说完也不管蒋石英什么反应，林一颜自顾自说下去，“据下官所知，韩家账簿中有涉及到两人与蒋御史关系匪浅。”
“哦？你且细细说来。“
两人目光相接，眼神中都是满满的火药味。
林一颜：哼，老匹夫！
蒋石英：呵，小毛猴！
“一位是沧州狸梦县令郝谭新，另一位则是云州州牧叶擎天，敢问蒋御史可有印象？”
蒋石英抚着自己灰白色的胡子，随之点了点头，“这两人都是我举荐录用的。”
“郝谭新其人是云州本地人，据十里八乡所说，他品行端正，举止有度，纯孝之人，只是才学一般，恰逢当初先帝求贤若渴，我便推荐了他，看重的是他的品行。“
“他的才学有所瑕疵，顶天了也就是个当县令的料子，一直到他潜逃前，都还在七品上停滞不前。”
确实，郝谭新自从放官上任以来，一直都是县令，只是……品行端正？那个咪咪眼？林一颜想到郝县令满是横肉的脸，张口就是贿赂吃回扣的话，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这个品行端正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
她颇有些一言难尽，但是看蒋石英明显还没说完的样子，林一颜表示洗耳恭听，同时手上笔墨记录不停，今天他们基本就是私下相聚，连小厮丫鬟都没带，林一颜只能自己上。
那笔墨纷飞、肆意挥洒的样子，看得各位大人都一番感慨，这林大人虽是乡野出身，但看看这书写的熟练劲，必定又是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
只有和她处于同一边又是位于上的程燕青瞄到了些许字迹，只觉得眼睛差点被亮瞎，想不通面不改色写得飞快的林一颜是怎么做到的，那字迹说得好听是潇洒不羁，说难听点就是像狗爬，怕是除了书写者其他人都看不懂吧？
不过还别说，倒是能很好保密了。
被吐槽的林一颜：……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没学过书法啊！
“那郝谭新在任上，前几年本以为也算稳妥，谁知他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竖子！不过……”
蒋石英先是一脸义愤填膺，很快话音一转，“不过他虽是我举荐的，平时却没什么来往，不过是惯例进京述职时会来拜访一下，关于他平时的所作所为，老夫确实不了解。”
“尤其是林大人所说的账簿一事，老夫也是近日才听京中同僚说起。”
林一颜微笑着，不置可否，只是将蒋石英所言一五一十尽数记下，一字未改。
“至于这叶擎天，有勇有谋，便是这举荐一事，也是他自己找到老夫自荐的，我观他气度沉稳，做事颇有章法，便顺手推舟了。”
“先帝对其多有赞赏，一开始便放了个云州知州，只是自从上任云州以来，叶知州都是在崔将军手下做事，老夫与他来往不多，也只有逢年过节，会收到少许字画特产之类的礼物。”
林一颜点点头，好的，她就说了两个人，两个人他都撇清了关系，不过，字画嘛……她可没忘了自己此次的目的就是为了那副有些可疑的画作。
似是怕林一颜不信，蒋石英还特地补了一句，“放眼整个朝廷，谁不知道老夫的脾气，太过贵重的礼节老夫一概不收。”
这倒是，蒋石英本身作为御史，行的是监察百官的职责，若是他随意收受礼物，很容易为人诟病，告到御前，关于这点，林一颜倒是相信。
“既然如此，可否观望一下蒋御史所收字画？”
“怎么？你这是不信老夫所言？”蒋石英猛地拉下脸，满脸都是被冒犯的不高兴。
“话不能这么说，蒋御史，下官也是奉旨行事，上有君主殷殷嘱托，下有百姓深切厚望，不得不谨慎起见。”
“是啊，蒋大人，林大人也是在其位谋其事罢了，莫动怒、莫动怒。”
“您就让她看一眼，不过是顺便的事，还能洗清嫌疑，岂不乐哉？”
林一颜带来的“陪审团”在这一刻挥了他的用处，虽然大伙不一定赞同她的做法，但谁让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呢，不得不帮着林一颜合伙劝着蒋石英。
“依本世子看，蒋大人此时行个方便，也好过您到时事后申辩被人怀疑的好，您说呢？”
不是你被提这种要求，当然觉得没什么！蒋石英敢怒不敢言。
随着这话落下，基本事情已经盖章决定了，就算蒋石英再不甘愿，也得带着他们一起往收藏字画的厢房而去。
绕过小桥流水，曲折幽深的各个院子，几人来到位于后宅的厢房，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出自名家或是名不见经传的字画。
蒋石英收藏的字画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书房根本堆不下，他又时时刻刻都想与他的字画待在一块，便在后宅自己住的院子附近另置了一处厢房，专门用来摆放收到的字画。
林一颜一进门便看到挂到正中央的那副孔雀开屏画作，与其余的收藏相比，其所用笔法、颜色、构图都显得独树一帜，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